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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脈重要还是师父重要（第1页）

春日清晨的阳光透过竹帘温柔的抚摸着杨教方的脸颊，她翻了个身，想要继续睡下去，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十五岁的她躺在一个对她来说极为陌生的环境里，这令她感到不安与惶恐。她翻身趴在床上，头搭在枕头上，懒懒的望向中堂那里的更漏，现在还只是寅时初刻。

该干点什么好呢？看书吗？还是弹琴？啊，都好没意思啊。对了，自己曾听师父说昊天观后面有一条河，里面据说住着一条白色的银龙，不如去那里看看？

如是想着，杨教方从床上蹦了起来，她很快的按照顺序穿上中裤中衣，中褂，云袜，再用一根黄杨木子午簪将自己至膝的长盘起，戴上绒布混元巾，出了门。

这个时间的昊天观安静的吓人。许是为表现自己的大度，又或许是因为答应了女冠师父要好好对待女冠，亦可能是因为见自己年纪小而起了恻隐之心？杨教方想不明白。总之演法王合义道长将她安排在昊天观东院左侧偏房——一间还算整洁舒适的单独小屋里，而其他的道长则都两三人一间分住在西院，东院现在只有一位老坤道与她同住在相向的右侧偏房。

夜里下过雨，本就凹凸不平的石板地面上现出一个个形状不一的小水坑，天空中的晨霞倒印其中，似一摊摊打泼的颜料。

女冠有意绕道行走，可还是难以避免脚上布鞋被还未消散的雾气濡湿，继而白色的云袜也被沾染上一层黄色的水污，她有些不爽，早知如此就不穿云袜了。

在距离山门不到五米处女冠停下了脚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身着行装，头戴斗笠的瘦小男人的身影出现在了山门旁的那颗高大梧桐树后。这时山门还未开，他是如何进来的呢？

她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右手不由自主的往中褂里探去抓住了那把她师爷作为她五岁生日礼物送她的银壳小匕。

那人也注意到了杨教方，他迅的向女冠这边走来，女冠有些慌了神，可当她看清斗笠下的那张脸时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那个神秘的男人原来是自己的师父，她刚想开口，却被师父止住。

“走那边说话。”

女冠乖巧的点头跟随师父到达梧桐树的背阴处坐下。

“我想了想，不该把你一个人放在此处，你也知道，我在你小时候曾经出仕本地道箓司左正，那时王合义还没进入道箓司，还是一个小小道童，从那时起他就嫉恨于我，如今我已落魄，本来想的是把你放在昊天观也好让他放心我再也没有能力与他一争高下，并且想要依附与他，这样方可保全法脈……可是他仍是疑心我有别的企图……把你放在他这，我实在没法安心……”

说到这，李合全顿了顿，他偷偷看向女冠，似乎是想在她的脸上看到赞许的神色，可是他失望了，只见女冠望向天边朝霞的脸上没有一丝快意或者怨意，她如同在听一场无足轻重的无聊演讲一般，默然听着。

….

“所以，我想带你一起去京城。”

“那清虚观怎么办？”

“管那个是非之地如何，爱谁当家谁当家，在这个偏远的小城里斗来斗去有什么意思？不如去京城接个庙，介时法脈必将再弘……”

杨教方脸上蓦然闪现出一丝笑意，但那并不是认同，而是嘲笑。

“我们法脈来自于此，祖庭落入他人之手，你作为曾经的当家，难道不觉得惭愧吗？”

她的态度令李合全动了怒。

“老子的事儿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你要知道我是你师父！”

“是师父又怎么样？你把师爷毕生心血拱手让人，现在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到京城弘道？我原以为你愧对师爷，这才把我放在这企图有朝一日能光复清虚观……”

杨教方看着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中年道士只觉可悲，其实她怎么会不知道师父提出如此建议是为她好，但是，当她一想起自己师爷倾尽自己一生心血的清虚观，想起师爷那慈悲的面容……她本就倔强要强，和她师爷性格如出一辙，她在心里誓自己一定要夺回清虚观，但这并非易事。

为了这虚无缥缈的梦想，她自然不能离开此城，为此当师父“表态”道箓司的人质也罢，如何也好她都能忍下去。……

为了这虚无缥缈的梦想，她自然不能离开此城，为此当师父“表态”道箓司的人质也罢，如何也好她都能忍下去。

“你……你反了天了……”

李合全伸手要打，小拇指却将好碰到女冠手中的匕刃，刹那血液涌出，他只顾着生气，完全没有注意到女冠不知何时已悄悄掏出匕做出一副防备的模样……

“师父！没有信任那就去创造信任！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再次看见清虚观的明天，一个我所创造的明天……”

李合全紧紧捂住伤口，但是鲜血仍透过他左手的指缝流出，此刻的他仍是不明白自己这个徒弟、女儿的想法。

“你这个大逆不道的玩意儿！重复清虚观，这时多么荒唐的想法！既然如此，我也不去京城了，你想重建清虚观？可笑，我不会让你实现的。”

“是吗？那我只好强制性请你去京城了，或者说让你就此死去？为了我们法脈，纵然你是我们一脉之‘掌教’，我的师父，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李合全大吃一惊，女冠此刻的眼神透露出一股他从未见过的寒意，她那充斥着野心的眼神如同一把在阳光下闪烁着凌凌寒光的利刃，直戳他的心窝。他从未想到自己悉心培养长大的小猫尽然会是一只吃人的老虎。

他含泪点头，转身准备离去，许是心境使然，他只觉今日之春光却似冬日雨后从云中透下的灰色光亮还要寒冷，他紧了紧脚上草鞋，如进来那样——爬到梧桐树上，再跳到墙头跳出去。这对于已过壮年且身材矮小的他来说很是吃力，刚爬到墙头就已是气喘吁吁……

他心中只觉悲凉，自己十五年的心血竟养出一个白眼狼？故而也没有回头，更没有看见，仍站的女冠眼里早已噙满泪水，虽说此时的她并不知这个道人就是自己的生父，但是如果说对这位从小拉扯她长大的师父没有感情那是也是骗人的，只是……

“师父，我一定会让你看到清虚观的明日！”

她在心中喃喃自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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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