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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借书卡（第1页）

自己的工龄，是最让他头疼的事情。他不得不每过一万年，悄悄潜到工厂档案室去删改一下。人事变迁，工人们往往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故出现伤亡，管理层也会因为人员调转而流动。所以大家只知道灯工是在自己之前来到这个工厂的，但是没有人知道，他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千百万年。

圆山，是跟他最久的学徒了。也有好几次差点就被能量辐射烧坏线路。所以圆山还是做辅助工作的多。只有在灯工休息的日子，才会站在他的位置上。但是由于灯工几百万年来一直平安无事，所以他的位置也很让人眼热。因为工作看起来简单轻松，收入还高。灯工平日花费不多，如今已经小有积蓄了。这对于一个没有接受过正统教育的军品来说，实在是太安逸富足了一些。几乎比一些从学院毕业的民品的境遇还要好一些，这简直是他的原罪了！

所以工友们经常拉着他一起去酒吧，去泡油浴之类，让他请客付账。甚至拉着他去地下角斗场赌博。他生性木讷内向，不习惯去思考如何拒绝“热情”的朋友们。他既不喜欢嘈杂的酒吧和酒鬼们的胡言乱语，也不喜欢角斗场那些在外面道貌岸然的人们，在围观血腥厮杀时，失去理智的欢呼。常年对能量辐射的敏锐感知，他熟悉能量辐射的变化，他几乎看到下场的人的那一刻，就知道谁会赢。他赌赢的钱，就立刻全部让朋友们挥霍掉。他不想保有那些沾着血污的钱财。

他后来慢慢学会了用钱甩掉那些跟随自己的人们。

每到这难得的空闲时光，他就会来到铁堡图书馆里，他惯常坐的位置，捧起一本书来读。前面说过，他没有受过正统教育。所以他对知识的渴求，对于“文化人”的智慧的向往格外强烈。他非常羡慕那些能把书接回家看的民品们。因为汽车人政府规定，只有民品才有资格入学。入学后才有资格办理借书卡。据说是要保护图书和历史典籍不被不懂得珍惜书籍的人破坏。显然这类人指的就是没有上过学，只学过如何工作和战斗的军品们了！

这一天，灯工再次来到图书馆，他径直在调取书籍的机器前按着读过的顺序调出下一本。然后一本书从机器的出口吐出。

是的，他从来不知道如何挑选书籍。所以，他都是按照系统排列顺序一本本读下去的。读完一个编码，再读下一个编码。这么多年，他几乎看完了图书馆里所有的书。说是“几乎”是因为图书馆每年都会收入新书。但是现在，他现拿在手里的，并不是上次自己看到自己即将读到的那本，也并不是这一区域的书架编码上应该录入的书籍。但是，它偏偏就是按照顺序录入的！不论如何，既然拿到手里了而且也没有看过，那么就看看吧！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那张桌子的另一边又坐了别人。他并不在意，只专心读起书来。

这是一本历史书。

说的是从神话世界开始，普莱姆斯神创世以来，远古人们从无火种进化到有火种，从无变化，进化到所有人都拥有变形的能力。人们从探索自己的星球，到乘坐宇宙飞船探索这个神秘的宇宙……还有政治演变，对外和对内的战争，最后说到当今的时局。从另一个更高的角度剖析目前的政治体制和人民的生活状况。

灯工读得如痴如醉，直到闭馆的铃声响起，他才现，自己已经从上午，一直坐到了黄昏。“还剩一点点就读完了，”他不好意思的对来收书的老人说：“实在抱歉，先生！我担心下次再来，找不到这本书，请问，能让我把它读完吗？我会很快！您看，我是军品，没有借出书籍的资格。”他指了指自己红色的眼睛。

老人眯着蓝色的眼睛看看他：“像你这么喜欢看历史书的军品可不多。他们大多会选择和军事有关的书籍。”

灯工觉得眼前的民品老人身上，给人一种强者气息，可是他身上的能量辐射却并不强。那么，他应该是个有智慧的人物！现在这个智慧长者似乎对他读书的诚意产生了怀疑，他急忙像对待他上司的上司的态度恭敬的回答：“我没有上过学，不知道应该学什么。所以我什么都想学。我是在认真学习书本里的知识的！请您一定让我读完它好吗？”

老人了然一笑：“我可以破例，给你办一张借书卡。但是……”

灯工一听可以办借书卡，简直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这可是只有民品才有点待遇！即使老人说了“但是”也没能把他从飘飘然的状态拉回来。“您……您说……”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失态，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嘴角已经咧到音频接收器了！他不禁心中欢喜的叫苦：“啊！好丢脸！老人会不会因为我笑得太傻而改主意？但是我就是忍不住想笑怎么办？”

老人说：“你必须和我说说，你从这本书里读到了什么。你说得好，我就叫奥利安给你一张借书卡。”

此时，另一边正在整理书籍的工作人员向这边点了点头。灯工明白，那就是老人口中的奥利安了。这个人他经常在这里见到。

此刻灯工没有精力去考虑奥利安是干什么的，他必须给出一个看起来不错的答案，来获取那张自己曾经无数次渴望的借书卡。

“……我，我觉得……嗯，……至尊太君创造了普神和u球，啊不！抱歉，是宇宙大帝。然后普神创造了十三使徒……”灯工觉得即使把他丢进角斗场，都不会让他像现在这样紧张和窘迫。他当然知道老人不是让他复述书里的内容，但是他现在，也只能做到把刻印在硬盘里的数据说出来。他看到随着自己的复述，老人的兴致越来越淡。最后，老人失望的打断他：“好的，我知道了。”

灯工感觉自己要被换掉点燃火种的工作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自责和难过。好像自己的火种又熄灭了一次一样。我要失去那张借书卡了！哦！不，不要这样！他努力劝说着自己，我本来就没有资格得到它不是吗？总是如此。

“总是如此。”他现自己说了出来，照往常，他会立刻闭嘴。但是现在他心情大起大落之下，非常糟糕。于是他按照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总是如此。对吧？”他自嘲的讽笑。

老人的眼睛突然又亮了起来。这时，那个名叫奥利安的民品也已经收拾好散乱的书籍，来到老人身边，等待收起灯工手里这最后一本。灯工立刻紧张的抓紧手里的数据板，警惕的看着他。

老人问：“你还想说什么呢？”

灯工摇摇头：“总是如此！为什么一定要以变形模式来限定一个人的未来呢？为什么要在一个人出生的时候，就定下他的一生的阶层？为什么同为火种源之井出生的我们，不能拥有同等的选择权呢？为什么……”想到民品统治军品的现状，他深吸一口气，恳切的说道，“先生！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来换取读完这本书。我有钱。抱歉，我不是说，我想贿赂您。我是说，我可以为读完这本书付很多钱。也不对……我……”

“呵呵！”老人身后的奥利安笑起来。这在别人看来简直是太让人恼火了，但是灯工却没有从他身上感觉到任何嘲笑的气息，反而是友善的促狭。灯工神奇地在他的笑声中，稍稍缓解了他的局促和紧张。老人却还是一副深藏不露的样子，即使是擅长感觉别人气息的灯工也没能从他那里猜测到老人的想法。

“三千万金币。一张借书卡。”老人最后说，“既然你愿意出钱。我会为你保留这本书一周。”

灯工目瞪口呆。三千万金币！能买下一艘小型宇宙飞船了！

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好。”

灯工把手里的数据板轻轻放在桌子上，最后恋恋不舍的看了它一眼，和老人以及他身边的年轻人奥利安点头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