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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分歧（第1页）

“你……你要做什么？不会真的想砍掉他的整条胳膊吧？”

我一把抓住了肖国梁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地说。

“怎么？”他疑惑地看着我，目光灼灼地问，“小蔡师父有办法解他的毒吗？”

“没……没有，我没有，可是……就这么砍了，就不可能再……再长出来了……”

我被他锐利的目光看得心里虚，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但实在是无法做到眼睁睁地看着接下来要生的一幕，这么三言两语间，就将一个人的胳膊直接砍下来，我无法接受。

“毒气蔓延的度太快了，不能再耽搁！大路，你忍着点！就一下，很快的！”

肖国梁的语气平静，感觉不到任何的情绪波动，简直冷静地让我有些害怕、心寒。

我不由地将头扭向一边，闭上了眼睛，就听见“嚓”地一声脆响，是刀锋划过皮肉和骨脉的声音，紧接着便是那个郭大路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声，听得我浑身哆嗦，寒气直从脚底板往上窜，就像那一刀是砍在自己身上似的。

我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顿时被眼前鲜血淋淋的场面惊得再次叫出声，虽然我之前见过恐怖诡异的事情已经不算少了，但这种直面血腥的场面还是第一次，我甚至还能看到那条断臂上的筋脉还在一跳一跳的。

那个郭大路已经痛晕了过去，肖国梁铁青着脸，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伤口，鲜血喷溅得他的衣服和脸上到处都是，看起来有些狰狞。

我强忍着内心的恐惧与呕吐的欲望，站在他身边希望能帮上点忙，却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

“怎么是你一个人？你要离开这个村子？”

他一边继续着手中的工作，一边突然问起了我。他没有再像先前那么客气地称我“小蔡师父”，而是很随意地直接叫我“你”，不过这样我倒是觉得更亲切。我将他离开之后所生的事情，简单地向他说明了下，然后问他：“那个，麻老五现在怎么样了？”

“还在昏迷中，生命体征还算显著，以后的听力和嗅觉可能会丧失！”他轻描淡写地说着，这时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应该是一切都处理好了，他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前方的村落，一刀向路旁斩下，“铮”的一声，一只废弃的旧石碾被从中劈作两半，他的眼中满是杀气，一字一句道，“妖魔鬼道！”

他只说了这么四个字，声音也不是很大，依旧是很平静，但我的心里莫名地就生出了一种惧意，我能感受到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中，蕴含着无穷的愤怒与战意。

“车上有吃的和水，能不能麻烦你先带我朋友去那个山洞？我去村子救人！”

他收刀回鞘，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很快看起来又像什么都没有生过一样，不过我还是在他转身的余光扫过那个郭大路时，看到了他眼底深处的一抹黯然。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在他走出去好几步时又追了上去。

“你……你别太难过，也别太冲动，整个村子的底细现在还都不怎么清楚，我们要尽可能地保留实力，以救人为主吧，别太硬拼！”

我鼓足了勇气，一口气将心里的担心对他说了出来，我知道自己这是在班门弄斧，但我就怕他因为太过伤心和愤怒，因为我知道他的内心，一定不会像外表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嗯！我知道！”

出乎我意料的，他显得很是认真地答应了我，以一种赞许的眼神看着我，拍了拍我的肩，有些语重心长地说：“很好！”然后忽然叹了口气，放开我，转身快步向村子的方向走去。

我从车上取下一大包压缩饼干和鱼肉罐头，还有一些水，光是这些就已经像座小山似的压得我喘不过气了，这还是我的身体现在生了很大的变化，放在以前，就这些东西，我至少也得跑三四趟还不一定搬得完。

这些都没什么，关键是眼下还有个昏迷不醒的郭大路，他的身材魁梧，一米八的个儿少说也有个一百四五十斤重，光这一个人要我背去山洞就够呛了，那个黄泉沟单人行走的确谈不上险峻，但要是背着这么个人，脚下一个不稳，说不定就要摔个粉身碎骨了。

我有些愁了，想一次性将人和食物全带走是不可能的，只能分开跑两趟，但是先带哪个走呢？我的目光在食物与郭大路之间来回逡巡，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我们整整一天一夜中，除了昨晚王四那些连塞牙缝的之外，已经没有吃任何东西了。之前虽然有王筠松给我的几百块钱，但大家其实心里都明白，那也就是一个念想。就靠我一个人徒步出村，能买到食物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些食物，简直就像是上天的恩赐，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所以这些食物虽然并不值多少钱，但对于饥饿中的人来说，却比黄金珠宝都还有珍贵。我如果先带郭大路走，这一个来回下来，少说也得一个多小时，如果期间被过路的人拿走，到那时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走路的力气。

可是要我先选择食物而暂时放下昏迷中的郭大路，那更不可能，万一要是出点意外，不要说到时肖国梁问起来没法交待，就是我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的。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比人的性命更为重要的吗？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冀地从衣袋里掏出了手机，可惜，手机屏幕那只是一闪而没的亮光让我彻底放弃了挣扎。我将食物塞到车子里面，伪装好，早知道刚才问肖国梁要来车门的钥匙就好了。

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几次都挣破了他包扎好的伤口，吓得我手足无措，最后总算扶到了我的背上，一咬牙，就摇摇晃晃地向黄泉沟的方向走去。

刚开始还没什么，大概走了有二十来分钟，我就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我开始头晕眼花起来，眼前的一草一木都变得越来越模糊，自己的身体也逐渐不听使唤，更为让我绝望的是就在这时，我隐约竟似听到了脚步声正朝我迎面而来。

我顿时浑身没了力气，脚下一个没稳住，猛地就向前扑倒，然后我就觉得被一双湿软的手扶住。

我大口大口喘着气，眼前模糊的人影慢慢清晰起来，耳边也响起了那熟悉的声音：“你、没事吧？”

话很少，不过四个字，但我知道这已经是她对我最大的善意了，我想不到她第一次正眼对我说话，会是这么个场景，不过很特殊，一直让我难以忘却。

“快！去村口！我们来时坐的那辆车上，有吃的和水！”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我将食物藏的位置，然后不停地催促她快去。

她也没有多说什么，看了我一眼，转身就直接离开了。

我靠着路旁一棵柳树歇息了片刻，勉强恢复了些体力就赶紧继续赶路，万幸一路上竟没有碰到一个铜人村的村民。走走停停，还没等我走到那个黄泉沟时，黑冰女李璇已经提着那一大包食物和水追上了我。

她轻轻地一下子就将我背上的郭大路一并拎在手里，左右一手一个，几乎是足不点地，就在我的眼前消失在荒道上。

等我到山洞见到师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的样子了，天完全黑了下来，我看着大家狼吞虎咽地吃着那些饼干和罐头，有些不忍心说出自己这趟的遭遇。

那个王筠松的状况明显要好了很多，已经勉强能下地走路了，正好将石床让给断臂的郭大路。这时他慢慢也苏醒过来，毕竟是军人出身，虽然遭此剧变，但反应并没有太大，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我向大家双方都做了简单的介绍，然后说出王四被囚禁的事，以及目前铜人村的情况，我的建议是立刻前去村中支援，但师父却不同意，他认为就我们这几个人去了也没什么用，还是应该听从肖国梁的安排，就在山洞里等他们。

我知道他说的也有些道理，但还是觉得最直接、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师父胆小怕事、自私自利，所以要不是因为吴姐的缘故，我相信他一定会想尽办法离开这个村子的。

我看向李璇，她知道我的意思，想都没想，直接就摇头拒绝了我。这里面我感觉现在唯一能帮上肖国梁的就是她了，可惜她似乎对任何事好像都无动于衷，也不知道她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跟着我们又有什么目的，不过她每次在我危急的时候总会出手，似乎对我的生死挺重视的。

我本来想悄悄地和她谈谈，看能不能请她去帮忙，可惜她似乎又变成了以前那样，一副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让我根本无从开口。我甚至想自己一个人去，说不定她就跟着自己去了，我知道这样挺无赖的，但一想起肖国梁那种坚毅的眼神，我就有些热血沸腾。

可惜当我好不容易做出这个决定，师父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这个人烧了！”

他说的是躺在床上的郭大路，我闻言吃了一惊，还以为师父是在开玩笑，等我伸手放在他的额头时，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郭大路的额头烫得吓人，很快连整个意识都开始混乱起来，口里一直不停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胡话。

“他是不是中邪了？”

一直在旁边闭目养神的王筠松忽然开口说，我听后吓了一跳，心里忖度是不是那个鬼面人下的手脚，又或者是即使断了一臂，那个毒依然没有解？不过，很快我就推翻这个猜测，一定是因为伤口过大，经过我多次的折腾感染炎了，再加上他内心的濒临崩溃，身体的抵抗力大幅下降，抵不住这山间的寒气，所以才会这样。

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个王筠松点了点头，说很有可能，这样一来，我想去村里救人的计划算是胎死腹中了，肖国梁将这个郭大路交到我的手上，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他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