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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回 梦碎（第1页）

“小攸，这是你朋友啊，进屋里坐啊，怎么站在外面？秀娜刚生完孩子，身子虚，今天这又人来人往的，她说头有点晕，你还是快去帮她抱会孩子吧，外面的事有我和你妈，你不用管了。”

那只小狐狸，真是一刻都离不开我啊，什么身子虚头晕，还不是想要我陪在她身边，不然，干嘛不叫老妈帮忙抱孩子？想着她那鬼精灵的模样，我的心头泛起阵阵甜蜜。

只是老爸简单的一句话，就浇灭了我刚刚燃起跟梅先生去救吴姐的念头：“梅先生，这是我爸，你难得来一趟，还是进屋喝杯茶再走吧！”

“你决定好了？不跟我走？不后悔？”梅先生有些不死心，再次问了我一遍。

“小攸，你们要去哪里？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位先生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不给爸介绍一下吗？”老爸好奇地打量着梅先生。

我既没有回答梅先生，也没有向老爸解释，只是向梅先生说了声抱歉，说秀娜和孩子需要我过去照顾，说完双向老爸叮嘱了几句，要他好生招待梅先生，然后不等他二人回应，我就低着头快步向屋里走去。

“谁找你啊？到底什么事呢？这么长时间，还要让人家想办法搬动爸出马，你才肯来，说，是不是在外面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了？”

见四下无人，我刚一进房间，就被秀娜拉到她身边，小粉拳雨点般地就朝我劈头盖脸地打来，口里还时而愤怒时而幽怨地对我说。

我听了她的话，吓了一跳，没想到她无心的几句话，竟然说中了几分，连忙摇着头对她说：“没……没有的事，就是以前的一个朋友多说了几句，我不分白天夜里的都在你身边呢，哪有机会做对不起你的事，你别乱想了。”

她被我说得脸上忽然一红，有些恼羞成怒起来：“怎么？怪我咯？没给你机会？你现在就去啊，永远别回来，我也不……不想你……才怪！呜呜，你不要走好不好，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

我被她这风一阵雨一阵地闹得哭笑不得，只得不停地哄着她：“你一个人整天都在瞎想什么呢！我的三魂七魄都被你这只小狐狸吃得死死的，你还怕什么呢？”

她忽然一敛戏容，严肃地对我说：“今天不要你的这些油嘴滑舌，你正经点，给我们母子俩一句承诺，可以吗？”

我的心头一凛，再次想起外面的梅先生和师姐，心中叹了口气，一狠心，重重地向她和怀里酣睡着的儿子点了点头：“我蔡子攸对天誓，永远不会离开妻子何秀娜和儿子蔡念初，除非是死……”

她原本正听得入神，脸上露出一副陶醉的神情，待到我的后半句，陡然一惊，神情大变，脸色惨白，一把捂住了我的嘴，慌慌张张地左右看了看，这才又气又急地埋怨着我：“谁让你说那个了，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宁愿你不在我们母子身边，也要你好好地活着，知道吗？傻瓜！”

“……”我心里只想说，就这么几句话，就把你感动得稀里哗啦成了这个样子，到底谁才是傻的那个人呀？当然了，我口里可不能说出来，否则那就真成缺心眼了，“今天是咱们的小色色过满月呐，我又不是要上战场去打仗，你这莫名其妙地伤什么感呀！难道我对你的心，你还不明白吗？”

“我，我明白！只是，我突然感觉好害怕，我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我自己倒无所谓，现在有了我们的儿子，你，说吧，那个人找你什么事，你告诉我！”

我心里吃了一惊，不知道她今天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敏感，难道真的有所谓的心有灵犀吗？

“真没什么事，就是好久没见的老朋友，所以就多说了两句，你就别多想了好不好？”我尽量装作若其事的样子安慰着她。

“那叫他进来啊，既然是你的老朋友，我也想见见，再说，他都不想看看我们的孩子吗？”她仍是不肯放弃。

“他有急事，已经走了！”我有些无语，也有些不耐烦起来，“就一个普通朋友而已，你怎么就是问个没完了？”

“……”她没想到我会突然凶她，小嘴一撅，握紧小拳头就朝我身上乱捶一通，“你这什么态度，要造反呀？你这个样子要我怎么相信你？你越是这样，只能说说明越有事，说吧，是不是我们小色要多个哥哥姐姐了？”说到后来，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的脸部变化。

“……你这么丰富的想象力不去写小说真是太可惜了！”我稳定下来自己的情绪，不想她再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下去，以免引起她的疑心，就主动地转移了话题，俯下身看着她说，“听爸说，你不是说你的身子虚，头很晕吗？现在怎么样了？”

她果然被我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听了我的话，脸上忽然一红，露出一副妩媚动人的女儿情态，伸出一根又长又细的指头，轻轻地戳在我的额头上，然后咬着我的耳朵吹气如兰地小声说：“是虚啊，所以需要吃你……补补，嘻嘻，我可告诉你，今晚少一次你都别想睡觉，听到了没？咯咯咯……”

“……”这要是放在平常，我对她的这一连串的套路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抵抗力，早就成了她的“裙下之臣”，但我此时因为梅先生的出现，心中始终有一团阴影挥之不去，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还越来越浓了。

我只好拿下她的那只柔荑，握在手心，然后一起放在孩子的身上，假装是在取笑她说：“都成孩子他妈了，还没羞没臊的，这大白天，也不怕人听见？”

“切！大白天怎么了？我和我老公，又不是在偷人，我就是想要怎么了？不行，我还就不信了，现在就要，你来不来？”

没想到我的话不但没有任何效果，反而激起了她执拗的小性子，声音比方才在我耳边的大了不止几个分贝，吓得我连忙朝门口的方向看去，生怕恰巧这时有人进来。

“老娘都不怕，你怕个毛线，快过来！”她说着一只小手已经从我的身后绕到了我的前面，开始熟练地摸到了我腰间的皮带。

我连忙一把按住她的手，正想着怎么说服她放弃这个疯狂的念头，猛地听到外面一阵“乒乒乓乓”的桌椅碰撞之声，喧嚣大作，紧接就是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喝骂声，中间夹杂着几个惊慌失措的大喊声：“杀人啦！杀人啦！”

原本一直睡得香甜的儿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吵闹声惊醒，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挥舞着一双莲藕般的小胳膊，“哇哇哇”地大哭，急得她连忙从我的腰间抽回手，又是摇又是亲地哄了起来。

我心头大震，不知道外面究竟出了什么事，回头快地给她说一声，她“嗯”了声，头都没抬，只顾低着哄怀里的孩子，似乎在这一刻，整个世界加起来也比不上他的万一。

我站起来，正要向外走，不想“嘭”地一声巨响，整扇房门被撞开，直接就向我飞来，幸亏我躲闪得快，否则只怕头破血流还是轻的。

我愤怒中抬起头，正准备骂娘，却一下子被眼前惨绝人寰的一幕震惊了，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我怎么也想不到，只是眨眼的功夫，一切的悲剧便已成定局。

一袭黑衣的她，满脸杀气面前，冷冷地看着我，黑色的靴子，踩踏在地上的血泊中，飞溅起的血花，就像春日盛开的桃花般绚丽、刺目。几滴殷红的血珠，沿着剑刃的凹槽处，从剑尖上正缓缓地滚落而下。

在她身后的院子中，桌倒椅翻，破碎的盘碟洒落一地，地上除了触目惊心的十数具尸体外，前来吃酒席的贺客早已吓得四散而逃。地上的尸体，无一例外的都是身异处，惨不忍睹。

我全身颤栗着，目光落在那一具具尸体上，即使没了头颅，依然能分辨得出他们是谁。

很快，我的眼前就一片模糊，再见看不清任何东西，但心中悲痛欲绝，几乎不能呼吸。

“爸——，妈——”

我终于忍不住狂吼一声，根本不理会还在面前站着的杀人凶手，直接就朝那柄滴着血的长剑上撞了上去。恍惚中，她似乎收剑闪开，我就跌跌撞撞地院中的地上四处摸爬着，凭着方才的一点记忆去搜寻着那两具依旧温热的尸体。

脸上的泪水就像滂沱大雨，根本就没了视线。我从地上摸索到那熟悉的头、鬓角和脸颊，来回地将它们重新安在两具尸体的断颈上，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心中只是有个声音不停地在问着：“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就在这时，我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女人惊恐至极的尖叫声：“你要干什么，不要过来，你这个杀人犯，魔鬼，你不要过来，……呜呜，求求你，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你要我怎么都可以……”

是秀娜！我的双手一颤，松开手里的头颅，心头大震，脊背瞬间就被冷汗浸透。我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转身猛地朝那个模糊的人影扑了过去，声嘶力竭地怒吼道：“李璇，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再次闪身让开了我。

我挡在瑟瑟抖的秀娜身前，死死地盯着前方，任凭她颤抖着举起衣袖，慌乱地擦拭着我脸上的泪水，就连她怀中的孩子，也似乎被眼前的惊变所吓，一时停住了哭声。

李璇轻轻提起手中的长剑，悠闲地看着剑身上隐约一丝若有若无的血痕，慢慢地放在唇边，伸出一点香舌，就像是一只狸猫在捕食完毕后舔舐着自己的爪子，蜻蜓点水般，那道剑刃便又如三尺秋泓，一尘不染，寒意凛冽。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和你无怨无仇，你……”

我布满血丝的眼中满是怒火，恨不得将她烧成灰烬，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若非还有仅存的一丝理智在，早就奋不顾身地扑上去和她拼命。

“让开！我先杀了这只狐狸精再说！”

她面无表情地将剑尖缓缓指向我，两弯柳叶细眉如利剑般伸得笔直，似乎渐觉不耐烦起来。

这时，我突然看到了院中的那条洗得泛白的青色长袍。终于，最后的一丝理智也失去了，朝院中那人愤怒地喊道：“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