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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之前从他的心理学判定弱于喻文州开始就着手准备、以防万一的后手，看来可以启用了。

溪山星港。

庞大的舰队陆续出现在了迎接者们的视线里。舰船的后方拖拽出了闪烁的靛蓝色羽流，焰火一般划开夜空，在杀戮兵器的冰冷与暴力之中，现在却凝结出了如此的美丽。

喻文州站在星港的指挥塔里，目光在一艘艘落下的舰船里逡巡，直到最后一艘星舰到港，他蹙起的眉头也没有放开过。

黄少天站在他身后，思绪游移，只是觉得坐在喻文州前面瑟瑟发抖的管制员有些可怜，却听得喻文州的声音：“元帅的主舰呢？”

喻文州心里蓦地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表情此时已沉了下去。管制员连忙接通通讯，那边传来了郑轩的声音。

“王不留行号怎么没到？”喻文州开门见山。

“啊？他不是……”郑轩有些疑惑，但还是回答了，“元帅让我们先行停泊，他说去办你交代的事。他和舰载无人机集群三缀在大部队后面，应该快到了。”

喻文州表情瞬间变了：“什么时候的事？”

“一天前。”

还没等喻文州说些什么。郑轩的声音突然一变：“等等，我这里收到头条讯息……王不留行号在陨石流中坠毁？等等，这是什么东西？哪来的媒体在这里乱传？我——”

郑轩的声音突然中断了。

“什么玩意儿——”黄少天迅速翻开自己的个人光脑，看到在各类平台开始爆炸疯传、病毒式蔓延的新闻。

——王不留行号在嘉世战役回程途中遭遇陨石流坠毁。

“阳谋……”喻文州喃喃道。消息在官方平台这么疯传，一定已经被其他势力获悉了，封锁已经来不及。王杰希有这个资源有这个权限有这个后手，如此应激的反应，只为脱身？不可能，王杰希的处世态度不是这样，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喻文州迅速抬手放在自己太阳穴上搜索精神海，却只得到让自己惊恐的结论。

没有，没有，没有，怎么可能没有？！为什么！

王杰希切断了和喻文州的精神链接，一点痕迹没留，甚至没有让喻文州发现。这毫无疑问是王杰希本人的遮掩，只有他在经年累月下如此了解喻文州的能力。而喻文州完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极其果断，极其残酷，七年以来头一遭。好像他们这么多年互相交托生命的信任，随着那一份辞职信瞬间溃散了。

他觉得我猜忌他？他就这么不信任我？

他……他要走了？他不要我了？

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这样啊……

“怎么了？”回过神来的黄少天看着喻文州逐渐被惶恐浸染的表情，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王杰希……他怎么能这么做？他怎么能这么做！他怎么能这么狠心”喻文州的声音带着蓬勃的怒火与痛苦越来越高越来越大，仿佛平地一声惊雷，一下把黄少天的脑子炸的一片空白。

“你说什么……”黄少天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开口在说些什么，巨大的惊骇笼罩了他。

喻文州的回应像是下达的最终判决：“他不要我们了。”

喻文州转向面对黄少天，面庞一半落在阴影里，表情似哭似笑，扭曲至极：“我们早该知道的不是吗？他心里从来没有真正的装下来一个人，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他这个人永远是这么……”

“他不可能放下你离开的。”黄少天强行冷静下来，像是在提醒喻文州，也像是在说服自己，几乎语无伦次，“他、你们认识这么多年，不止一次，他甚至能为你死……”

喻文州的回应则是带着嘲讽的轻笑：“他为什么不能放弃我？他也不在乎我不是吗？”

“你不要这么偏激——”黄少天几乎气急。

喻文州抬手打断他：“少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抛弃我，当然也抛弃你。认清现实吧，咱们都没什么特殊的。”

喻文州的眼神是如此了然，看透了黄少天，也看透了黄少天多年以来的隐秘情感。

黄少天的声音一下子卡住，像是个突然被戳破的气球，将出口的话也在嗓子眼沉默地爆裂了。

“我一直都不懂他想要什么，他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做了这么多的事，背了这么多的骂名……但这个世界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爱？他从来不说什么，也没有求过回报，有时甚至自己退步，好像怕我杀了他，又没有真正的戒心。我真是不懂他，我一点都不懂他，当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想，他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事到如今我终于明白了，”喻文州喃喃自语，“自我价值的实现？说到底也只是为了自我开心吧。就像游戏一样，让一个乞儿成为高高在上的皇帝，是不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如果当年他在拐角见到的那个人不是我，而是其他随便哪个偷食物被打得半死的小孩子，那他是不是也会像对待我一样去对待他们？我根本没有什么不同的，少天，我们都一样，他对我这么好，也只是因为我恰好站在那个位置上，仅此而已。”

“……都一样。”喻文州微微仰起头，望向玻璃外的星空，最后从唇角溢出这么一声凄惶的叹息。

一阵死寂。

“他比我心狠。”喻文州突然笑了，那笑容很勉强，确实是在承认自己的败局。

然后他继续说：“但下次不会了。没有下下次。”

黄少天盯着喻文州，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我要怎么才能让一缕风为我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