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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开学（第1页）

我其实并不讨厌上学，反而很期待，在学校总能学到很多知识。但大虎和梅子就不一样了，看起来没精打采的。加之，和母亲在一个学校，让我在很多方面都变的更方便起来了。

我被分配在了1年级3班，和大虎梅子不是一个班，是在隔壁的班。小镇的学校很破，来上学的人也很少，除了1年级和2年级有3个班，其余都只有1个班，条件好一点的读完1，2年级就被人接到城里了。

我们班的班主任姓徐，是个看起来快50岁的老头。整日穿着一件洗到发白的衬衫，还有他那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的保温杯。虽说已经进入秋季，但是炎热却丝毫没减退。

渐渐的我已经习惯了在这上学，对我来说，在这里上学比在城里好多了。这里上完课就可以放肆地玩，而在城里，放了学还有各种的补习班，辅导班要上，根本没有自已的时间。这个暑假，是我过的最快乐的一次了。

在这个班上有一位特殊的同学，叫嘟嘟，是一个植物人。和我一样，之前也是在城里上学，但出了意外，变成了植物人，医生说要多接触大自然能有助于恢复，所以他父母带着他来到了这里，卖掉了城里的房子，买了这里的便宜平房。嘟嘟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与其说坐，更像是半躺着。

刚开学，其实我就注意到了这位特殊的同学，但总是疑惑，植物人不应该在家躺着吗？为啥还要来上课，后来才知道，嘟嘟来这里已经快3年了，也有了明显的好转，手指可以进行简单的运动。这让嘟嘟的母亲看到了希望，想着有一天嘟嘟就会完全好起来，但功课却会被落下，所以就给他做了特殊的座椅，让他来上了学。大家其实都很同情嘟嘟，已经生病了还要来上课。嘟嘟入学时，老师也劝过嘟嘟母亲，但奈何他妈妈根本听不进去。至于是什么事导致了嘟嘟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谁也不清楚。

也正因为嘟嘟的特殊，几乎没有小朋友去和他玩，每每课间，只能盯着窗外发呆，于是我打算试着去和嘟嘟玩，因为他看起来真的太孤独了。

“你好，我叫言溪”我伸手看着他，嘟嘟眼睛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看了看我，而后他左手的小拇指动了动。我一把握住他的小拇指，上下晃了晃，说到：“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叫嘟嘟，你好呀，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而后的每次课间我都会坐到他旁边，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讲着那些有趣的事。也会跟嘟嘟介绍大虎和梅子。我能明显感觉到嘟嘟脸上的神情变化，仿佛能看见他有在微笑。

梅子和大虎都很疑惑，我为什么要和一个植物人交朋友，我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但我总有种相似的感觉驱赶着我。

偶然一次周五放学，下了很大的雨，小孩们陆陆续续都被家长接走了，我坐在教室等母亲加完班一起回去，而奇怪的是，嘟嘟因为他妈妈在学校办事，所以也还没走。我和往常一样，坐到他身边，问道：“你妈妈还没办完事吗？”片刻的安静后，他脸上划过一滴泪水，嘴角抽泣了一下，挤出了几个字：我，不，想，回，去....我呆住了，自然疗法这么有效吗？缓过神，我接着问道：“回哪呀？”嘟嘟动了动手指，试图抓住我的衣袖，“回，家。”这时候嘟嘟妈妈把他接走了。后来我问了妈妈关于嘟嘟的事，母亲说，嘟嘟其实上的是城里的启元小学，我知道那个学校是数一数二的名校。接着母亲叹了口气，说：“现在的小孩真不容易啊...”

直到有一天，嘟嘟没有来上课了，就这样持续了一周左右。

于是，我打算去看看嘟嘟。总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那是一个周末，天阴沉沉的，看起来应该快下雨了。我加快脚步去往嘟嘟的家里。

平房的大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争吵声，是嘟嘟的爸爸妈妈在吵架，我大概听到他们是为了要不要带嘟嘟回城里的事吵的。嘟嘟妈想要带嘟嘟回城里治疗，也能有机会去更好的特殊学校，而嘟嘟爸不愿意，两人大吵，嘟嘟妈气冲冲地离开了家，我呆站在原地，大概知道了为什么嘟嘟没有来上课了。缓过神，我还是走了进去，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敲了敲门，轻声问道：“叔叔，嘟嘟在家吗？”嘟嘟爸爸，站起来，脸上挤出笑容来：“在家的，你就是言溪吧，我之前接嘟嘟的时候看见你陪嘟嘟一起等我呢，真的很感谢你和我家嘟嘟玩，”他的笑容逐渐消失了，转变为满脸愁容，“都怪我们给了他太多的压力了，医生说突然生这个病有很大的原因都是心理压力，都怪我长时间在外面打工，不知道他妈妈给了他怎么大的压力....”我突然想起嘟嘟说的不想回去，我反应过来了，我跑到嘟嘟的房间，嘟嘟躺在床上止不住的发抖，脸上也早已布满泪水。

我一把握住嘟嘟的手，说到：“嘟嘟放心，我去跟阿姨说说吧”

第二天，我早早地来到嘟嘟家，假装什么事都不知道一样。敲了敲嘟嘟的家门，开门的是阿姨。“你好，阿姨，我叫言溪是嘟嘟的同学，我来接他去上学。”我堆积着满脸的笑容，“嘟嘟，以后不....”阿姨刚想说话，却被我打断：“怎么了？嘟嘟不是说很喜欢这里吗？”嘟嘟妈愣在了原地，可能很难相信是嘟嘟说的，“你回去吧，嘟嘟不会再去了，何况，他一个植物人咋可能说话....”

“是真的！”我仍是挂着笑脸，“阿姨，难道你不想听嘟嘟说话吗？”嘟嘟妈收回了想要关门的手，我跟着她走了进来，嘟嘟半躺在床上，我靠近嘟嘟耳边：“你告诉你妈妈，就是那天你跟我说的话。”嘟嘟看了看我，又看看父母，艰难地挤出那五个字。床尾的嘟嘟父母都愣住了。

“你看，嘟嘟根本不想回去！阿姨，你从来没有问过嘟嘟想不想，你和我的爸爸一样，觉得给我最好的就足够了，规划我的人生轨迹，固执的将我塞进他安排的人生轨迹里。各种辅导班，补课，兴趣班，各种考试，考得不好要被罚等等，但你们从来就没有问过我们愿不愿意，我们是人有心脏跳动的生物，有思考的人，我们也不过是个9.10岁的孩子。其实，我猜，阿姨也知道这些道理，但始终不能去听从她，就算嘟嘟是个机器，但是现在已经出现了问题，你却仍然要去使用他，难道要让他的问题越来越大吗？”

嘟嘟妈妈呆住了。可能很难想象我一个小孩子能说出这些话。其实，这些话是我第二次说了。第一次就是在今年刚放暑假的时候，父亲正打算为我安排满满当当的暑假任务，于是我说出了这些话，好在父亲听劝，带着我来到了母亲支教的小镇。

在离开嘟嘟家之前，我给了嘟嘟妈一个绘本，书的名字叫《连轴转的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