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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电话这头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一道男声骂骂咧咧喝醉酒后的咒骂声。郁桐电话里让他早点休息，说完还不等许绥回应就挂断了电话

许绥望着漫天星空，胸口揪着难受。

他不敢再叫郁桐的名字，因为知道他的委屈，怕他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哭鼻子，也怕自己忍不住想跑过去抱住他。

其实大多时候，比起郁桐讨厌他，他还要更加讨厌自己。

要是月亮就好了，悄无声息地爬上树梢，在洒满光辉的夜晚，静悄悄地落在他的床头。

白日里汽车的轰鸣和巷口拐角自行车的响铃声已消失得没了声响，深夜里的虫鸣比白昼还要喧嚣许多。直至凌晨，这喧闹的鸣叫声还未停止。

树上的鸟儿发出一阵轻快欢乐的伴唱，一轮红日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晨雾散去，蓝天放晴。

郁桐睡醒坐起身在床上回了回神才下床，出房间刚好撞上刷完牙从洗漱间出来的陆鸣轩。

陆鸣轩站在原地，视线从他身上悄无声息地转向别处。两人是重组家庭，他妈生下他没多久就患癌去世了，后来他爸重婚，对面女人还带有一个比他小两个月的男孩。

他第一次见郁桐还是父亲带他去对方家里。那时的郁桐话就不多，生得漂亮，白白净净的很乖巧，安静的坐在女人旁边，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

他就坐在男生对面，听周围的邻居们说他有多优秀懂事，成绩如何如何的好，还有家里满墙贴着的奖状。即使颜色已经淡了许多，甚至因为天气潮湿的缘故纸张掉色泛黄。

其实就算没听人说，他也看得出来。

从小学到高中，甚至连进步奖这种他最渴望的东西，在那几面墙上都看不见。

他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人就是自己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那个被老师和家长们传得神乎其神的存在。冷静、淡漠、忍耐还有处事不惊，这是两人相处这么久以来，他唯一在郁桐身上能感受到的情绪。

他好像不懂还有种情绪叫开心，也不会笑。

自己当初进入实验高中还是靠走了后门，他爸为了送他进去没少塞钱。可就算勉强进到那种本来就不适合他的地方，他学习还是很吃力，完全跟不上学习的节奏。

他只能更加努力刻苦，付出比更多人多的时间才能勉强在月考和模拟考中挤进前一百名。

这成绩要是放在普通高中也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了，但他们家突然出了个天才，郁桐。

一个老师口中有机会冲击省状元的人，每次来家访的老师和时不时来家里关心的校领导都对他赞不绝口，这是他从没有过的殊荣。

郁桐的时间除了学习几乎无事可做，没有可交心的朋友，也不会和朋友在周末约上两场篮球。他时常都是一个人坐着发呆，看上去很孤独。

就这样一个人，他却羡慕、嫉妒，他原本引以为傲的一切，总在看见郁桐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很差劲。也许这在一个还没成年的少年身上都可以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很不错了。

街坊邻居不加掩饰的称赞，还有身边同学时不时投来羡慕的眼光。从小到大，他都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可到头来才发现，自己就像个小丑，完全被生活里突然冒出来的另外一个人的光芒覆盖。

郁桐淡淡从他身上收回视线，一声不吭，埋头绕过他进了洗漱间。陆鸣轩咬牙，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握紧，最后转身去了堂屋。

柳江已经做了早餐，她等会还得去工地干活，没时间浪费在做早餐上，面条就很方便，还管饱。

陆丰年已经在外面不耐烦地催了。

郁桐讨厌他故意按喇叭的声音，很刺耳。

他刚进堂屋，正见柳江急急忙忙往外面走，伴随着还有陆丰年阴阳怪气的声音。

“老子一天累死累活的干活。他倒好，还能睡到自然醒，心态这么好，怪不得这次考试考这么差。”

“好啦，少说两句，我们先走吧。”柳江戴上安全帽坐在他摩托车后面。

他大概知道陆丰年为什么会讨厌自己，可能是自己从来就没承认过对方是自己的爸爸，这让男人恼羞成怒。

郁桐面无表情地坐下来吃着碗里的素面，陆鸣轩将一个小碗放他面前，转身一言不发地进了厨房。

他慢慢停下手里正在夹面条的动作，看着桌上静静躺在碗里的煎蛋，眼神微动，不动声色垂下眼埋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面。

陆鸣轩坐在屋外的石阶上吃面，两人都没说话，安安静静各吃各的。郁桐要回房间时见他手里拿了篮球正要出门，两人仅是隔空对上了一眼，郁桐转身进了屋。

他坐在窗边，手里拿着笔，笔尖还没触到纸就收到许绥发来的消息。

郁桐拿起手机只看了眼，没回，手机随意丢在一旁桌上没再搭理。过了没多久，门口传来有人敲门的动静声，陆鸣轩跟朋友约了打篮球，这个点应该还没回来。

郁桐放下手里的笔走出去开门。

打开门，看着眼前完全在自己预料之外的那张脸，他惊讶地开口:“许绥，你怎么过来了？”

许绥慢悠悠地弯腰凑近他面前，整个人懒懒散散地靠在门上，眼神带着几分戏谑，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人。

“我给你发了消息你也不回。都说了一日之计在于晨，我这不担心你睡过头耽误了学习吗？所以就过来看看咯！”

郁桐面上毫无波澜地看着他，语气很平淡，“抱歉，刚刚没注意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