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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摆在小如面前的严酷现实是烟快抽完了，别说娘受不了，他本人也吃不消。从夺取政权开始，小如就抽上烟，而且一天比一天抽得多。事实上，吸两口烟确是能提神，对集中精力、排忧解闷、帮助思考不无好处。比如现在，面对九号房的一片混乱，小如多么渴望来那么一根。

  娘见小如心事重重的，也停止散步坐过去，抖一根烟出来点着给小如。小如说：&1dquo;一块抽吧。”

  娘掏出干瘪的烟盒朝小如，告诉他数量有限了。小如吸了两口就还给翘以待的娘，帅哥虽然还在散步，眼睛已经离不开它了。娘抽了大半传给帅哥，传到独眼手上已快烧到过滤嘴，独眼为防不测，仰起脸，这样烟丝才能完全燃烧。其实，里面只有海绵了。

  小如问娘：&1dquo;你们以往是怎么进货的？”

  &1dquo;一般是家里有人接见带一点，要不然叫内役买，但买得用现金，钱单不行。”娘说，&1dquo;能说动站岗的武警也是一条路，难度太大了。”

  没烟抽以要难题摆在九号房牢头梅小如面前，那小半包&1dquo;冠豸山”仅坚持两天就只剩一根了，这是国库的不动产，小如有时在太阳下掏出来嗅嗅。娘先熬不住，厚着脸皮写张求援纸条，等熟悉的哨兵巡走过来，抬头垫脚地说了整箩筐好话。哨兵哼哼哈哈讲了一通纪律原则什么的，很不情愿地用两根指头捏那张纸条。哨兵再次游荡到监窗口，扔下纸条，里面包有数根&1dquo;富健”。哨兵摘下帽子，横过冲锋枪斜坐窗台，那管枪就抱在怀里。哨兵居高临下地对娘说：&1dquo;十三号房也缺烟，老筛让你省点抽。”

  娘没空应答哨兵，先点一根拼命吸几口，恢复元气了把烟传给小如，抹抹脸，再心旷神怡地跟他说话。哨兵没在意娘的无礼，他也在忙着点烟，监窗处在风尖上，点火有些吃力。娘称哨兵&1dquo;卫生员”，强调他跟老筛的关系如何源远流长地&1dquo;铁”。卫生员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使身体更舒服，肯称是，并说老筛人不错之类。小如既不懂哨兵为什么叫卫生员，也不懂老筛是谁，插不上嘴，吸到适当的位置传给独眼，找出空烟盒，将那几根装好掖进胸袋。

  香烟危机稍有缓和，代价却是惨重的。晚上还有一班卫生员的岗，他坐回监窗台白天的位置，点上烟，然后锲而不舍地呼唤娘。娘和小如睡的铺位离监窗最近，两人同时醒了，认出是卫生员，娘主动拉呱上了。他们谈论格斗技巧，以及怎么文身怎么调制伤药等一些小如不感兴的话题。

  &1dquo;几点了？”

  &1dquo;十二点四十五。”

  小如听完他们关于时间的问答，正要重入睡，不料，事态的展旁逸斜出。卫生员说：&1dquo;你隔壁那个是刚来的吧？”

  &1dquo;噢，他是东南农业大学的学生，来几个月了，叫梅小如。”

  &1dquo;是吗，”卫生员说，&1dquo;我当了三年兵，还是第一次守大学生。犯什么？”

  娘犹豫地说：&1dquo;书读太多了，认死理呗。”

  &1dquo;这年头还有人认死理，吃饱撑的。四号房有个爱情犯也是大学毕业，那女的年龄不够，他扯了张假结婚证，好了，变成非法同居。”卫生员对娘说，&1dquo;你唤醒他，我有话说。”

  娘掀掀小如的被角：&1dquo;卫生员叫你。”

  小如准备穿衣服，卫生员摆摆手说：&1dquo;没关系，你躺着，随便聊。”

  卫生员接着说：&1dquo;海源这地方真他妈的邪门，房子像碉堡，姑娘像大嫂，三个蚊子吃得饱，整一个穷山恶水刁民泼妇。不过，我那口子例外。”

  二十一：暗杀（4）

  卫生员搂紧冲锋枪，告诉小如：&1dquo;我在蹇畲村找了个水灵妞，但条令不让跟当地姑娘谈恋爱，再说那妞是万恶的农村户口，我家可在石家庄市内。咋办哩，大学生？”

  小如想，这放哨的还有那么点淳朴，真把感情当回事。尽管小如自己没有恋爱史，还是很愿意跟这个哨兵探讨一番爱情问题。

  小如在理论上高屋建瓴，引经据典别开生面，十分有说服力，把卫生员唬得一愣一愣的。稍作停顿，卫生员就催促：&1dquo;说下去说下去”。边上的娘早就鼾声如雷了，小如不知该如何了结，只怪自己表现欲太强了，何必认真呢？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看在他传纸条拿香烟的分上，小如抖擞精神挖空心思往下说。卫生员一点睡意都没有，哨兵是不能瞌睡的。小如猛然省悟，顿时泄了气，不断侵来的疲倦使他哈欠连天。还好，走廊的尽头响起脚步声，卫生员对小如说：&1dquo;我下岗了，咱们明天接着聊。”

  卫生员跳下窗台走过去，小如听到他跟来换岗的哨兵说：&1dquo;九号房有个大学生，可能聊了，解闷特好。”

  卫生员的话让小如头皮麻，他急中生智，干脆闭上眼睛。哨兵的脚步停留在九号房监窗口，但他看到一片熟睡的脸孔，站了一会就离开了。可是，小如再也睡不着。

  翌日起床，见小如无精打采的，娘说：&1dquo;辛苦辛苦，通宵达旦不容易。这些丘八就这样，站岗无聊，有人肯陪他说话跟过年似的。”

  &1dquo;丘八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