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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国士无双（第1页）

念奴娇·去国怀旧

声如霹雳，战鼓起，多少烽火狼烟。

尘沙蔽日，辕门外，金戈白羽漫天。

剑舞神州，气冲霄汉，马革裹尸还。

将军侠客，纵横万里河山。

山中隐士，草庐中，藏书当有万卷。

儒侠情怀，眉宇间，柔情豪气犹现。

列国有疆，国士无双，把栏杆拍遍。

且醉且梦，且惜似水流年。

这一幕，正是六年前的情景，姬如梦躺在床上，脑海中浮现当年的惨烈：当年先帝刘备为大汉第一将关羽报仇，动夷陵之战。然而中了吴军都督6逊的计谋，火烧连营七百余里。夷陵之地，火光滔天，姬如梦的父亲跟着陈到，在人海中厮杀冲突。白毦兵作为刘备的护卫队，战斗力自是不同于一般的士兵。然而这一切，都已无法挽回大汉的兵势，正所谓兵败如山倒，6逊带领着吴军如潮水般涌过来。

漫天的火光映红了山谷，对面到处都是有人在叫喊：“抓住刘备，别让他跑了！”当先的正是吴国大将徐盛和丁奉。关兴和张苞已然受了重伤，边战边退，陈到带着白毦军冲了上来，截住吴军的攻势。

挡在吴军面前的，是大汉军的精锐，这是一支从徐州打到荆州再打到益州的军队。陈到对身后的将士道：“将士们，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吴军侵占我们的家园，屠戮我们的同袍，怎么办？”正所谓哀兵必胜，看到身边的同袍一个个倒下，白毦兵的将士们无不动容，心中豪气顿生，道：“誓死保卫陛下，绝不让吴军前进一步！”

在山谷中，军士一字排开，陈到一骑当先，神威凛然，对徐盛道：“汉吴唇齿相依，唇亡则齿寒，何故要逼人太甚，赶尽杀绝？”

徐盛怒道：“你们侵略我领土，联营七百余里，欲灭我东吴，我江东男儿，保家卫国，此乃顺天而行。”

陈到朗声笑道：“可笑之极。荆州原本是我大汉宗室刘表刘景升所辖，我陛下亦是汉室宗亲，后来刘景升身死，曹贼欲灭东吴，我等与你家主公赤壁一战击退曹贼，南方四郡为我所得，你家主公占据南郡，后借与我主，以御曹贼。后来你家主公前来讨要，我等将长沙、桂阳划归东吴，奈何你家主公贪得无厌，趁我等与曹贼鏖战之计，偷袭我南郡，武陵，零陵。背信弃义，何敢言顺天而行！”

徐盛道：“天下领土，唯能者居之。”说罢，跃马来战陈到。陈到挺枪迎战，丁奉见徐盛久战不下，怕刘备走远，挥兵上去厮杀。魏云鸿接住丁奉的攻势，丁奉银枪如雪，如春风吹落的梨花一般向魏云鸿袭来，魏云鸿挥动画戟，门户守得极严，意在拖延时间，并不着急进攻。能多拖延一刻，关兴和张苞便能护送刘备更安全一分，哪怕为国捐躯，也是值得的。因此魏云鸿只守不攻，任丁奉攻势如何凌厉，一时之间竟也奈何不得。眼见吴军将白毦军包围得越来越严密，陈到心中也暗自焦急，若是这么一支队伍被吴军吃掉，大汉必将伤筋动骨。

两名校尉看到丁奉久战不下，意欲立功，赶上前去与魏云鸿厮杀在一起。魏云鸿见状，笑道：“鼠辈，敢奈何尔。”长戟横扫，逼开丁奉，回戟直刺，一名校尉已被刺于马下。另一名校尉见状，心中自是怯了，长矛刺向魏云鸿时，便力道不足，魏云鸿伸左手抓住，如同铁箍一般，那校尉抽不回去。丁奉此时长枪又向魏云鸿刺来，魏云鸿低头避过，右手挥戟，侧刃从那名校尉的脖子划过，那名校尉应声而倒。丁奉心道：没想到魏延之子勇武如斯，竟比其父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毕竟仗着自己人多，将这支蜀汉精锐白毦军从三国的版图上抹掉，已是志在必得。

另一方面，吴将朱然，周泰也引军杀到，火光冲天，箭矢如雨。慕容雪霏抵住周泰，姬如梦的父亲姬念远与朱然战到一块。姬念远与朱然死战，难以得脱，陈到遥遥望见，虚晃一招，调转马头，一路斩杀吴兵甚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到朱然后面，一枪将朱然刺于马下。陈到本与赵云齐名，此次冲杀，有当年赵云长坂坡之勇。慕容雪霏亦非周泰敌手，加之吴兵重重围困，身上已有多处受伤，此时抱了必死之决心。

正自踌躇厮杀之间，别督傅肜率部下杀到，对陈到道：“叔至快走，此处由我断后，保留白毦军的旗帜，辅佐陛下恢复汉家山河！”此时白毦军以三千之众，已杀敌五千有余，然而自身也伤亡过半。这些饱经战场洗礼的忠义之士，士气不减，抱万死之决心。陈到不肯撤退，道：“我与君并肩作战，报效陛下，马革裹尸，岂不快哉！”

傅肜道：“你我若是俱亡，谁来守护陛下？况且白毦军中多年少精干之士，我等百年之后，北克中原，自然要落到下一代手中，岂能断送于你我之手？”

陈到觉得傅肜所言颇有道理，含泪道：“保重，白毦军，随我撤往白帝城！”白毦军心中无不大心恸，而吴军所围甚众，方才突围，后面又追了上来。姬念远与部分老兵自愿断后，抵住吴军兵锋。当时正是夜晚，然而火光冲天，如同白昼。傅肜挺枪在吴军阵中往来冲突，难以得脱，丁奉诈道：“川兵死者无数，何不早降。刘备已被我擒获，再做抵抗又有何意义？”傅肜叱道：“吾乃汉将，安肯降吴狗乎！”言罢，继续在军中冲杀，身披十余创，犹自不停。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傅肜的身影，终于隐没在了千军万马之中，逐渐模糊，消失……

姬念远挥刀砍倒身旁的两名吴兵，又有更多的吴兵围了上来。而跟他一起留下来的同袍，经过几番冲杀之后，仅仅只剩下十五人。姬念远道：“兄弟们，是告别的时候了，我们再做最后一次冲锋，如何？”众人答应，伤势较轻的排在前面，伤势较重的在后面，纵马向吴军包围薄弱的地方起冲锋。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十五匹战马在战场上隐没在了人流中，不知跑了多久，都停住了脚步，而它们的背上，已是空无一人。

后来唐朝诗人杜甫有诗《八阵图》：

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

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

后面两句，说得就是刘备的夷陵战败，使蜀汉年轻一代精锐元气大伤，从而丧失了一统天下的资本。

吴军退却之后，姬如梦来到战场上寻找父亲，见到的却是战争留下来的满目疮痍。她一面叫着父亲，一面踏过被战火洗礼过的土地，自己也不知道，眼中的泪水是伤心还是被烟熏的。直到她终于找到了遗落的双刀和奄奄一息的父亲，泪水再也忍不住，哗哗流了下来。姬念远用颤抖的手抹掉她的泪水，道：“如梦，我用生命守护住了我们的家园，你应该高兴才是。接下来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姬如梦哭道：“父亲，你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带你回家。”便要将姬念远扶起。姬念远摇了摇头道：“没用的，如梦，答应我一件事，用我的刀，继续守护我们的家园和你生命中重要的人。”姬如梦点了点头道：“我答应，我答应。”姬念远原本最后一口气就是想能再见到女儿一面，此时心愿得了，再也支撑不住，缓缓闭上了眼睛。

此时，一个白衣女子走过来，纤白的手指抚摸着姬如梦的头，道：“妹子，比之悲伤，姬伯父更希望你能快乐地活着，逝者已矣，请节哀。”姬如梦擦拭干了脸上的泪珠，道：“雪霏姐姐，我要加入你们，为父亲复仇。”慕容雪霏道：“我们奋斗的目的，不只是复仇，而是为了守护我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我们最大的威胁，不是东吴，而是曹魏，仇恨会使我们迷失双眼，明白吗？”姬如梦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道：“那么，是要我忘记仇恨吗？”慕容雪霏道：“这个仇，我们早晚是要报的。只是当务之急，是要休养生息，厉兵秣马。将来北伐灭魏成功之后，我们与东吴必有一战，那就是我们报仇的时候。国仇家恨，我们一起算。”

姬如梦点了点头，道：“我懂了，雪霏姐姐，我要加入白毦军，今后和你一起并肩作战，完成父亲没有完成的梦想。”慕容雪霏心想，若是姬如梦有事情做，或许能忘却失去父亲的伤痛，在战场上若有危险，自己也有能力保护这个妹子。便应道：“好，等回去我向陈到将军汇报，到时候我们一起在战场上奋勇杀敌。”

正是那一年，姬如梦失去了自己至亲的人，也正是那一年，姬如梦加入了白毦军。五年的时光匆匆而过，此时此刻，姬如梦又回忆起了当年的事情。她在心中默念：父亲，我随丞相平定了南蛮，又经过了北伐的历练，你要是看到现在的我，应该会感到高兴吧？然而第一次北伐功败垂成，又听说丞相第二次北伐久攻陈仓不下，亦是无功而返，不知道要到哪一年，才能实现丞相《出师表》中的“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想着想着，姬如梦不禁进入了睡梦之中。这一夜，姬如梦辗转反侧，不觉之间，已是到了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