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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忧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可怕他大哥眼睛瞪他了，好像要把他活生生吞下去。

  6忧于是仰头，讨好地对着他二哥一笑：“还是二哥好。”

  6听寒只穿了一身月牙白的睡衣，他似乎对白色有着难言的执着，6忧从大门溜进来，他大哥果然不在。

  他松了口气，听见他二哥握拳咳嗽了一声，一连串稀碎的咳嗽声持续了很久，6忧脚下打了个弯，又从楼梯口绕道到厨房，拎着水壶接了水，等到热水沸腾，他才端到6听寒面前。

  热水滚烫，6忧倒水的时候自己把自己烫到了，又去冰箱里翻了几个冰块往水里倒，6听寒睫毛染上水渍，他卸了妆，脱离了电视上高冷冰霜的形象，又回到当初那个脆弱的雪娃娃。6忧从小就知道6听寒身体不好，总是生病住院，父亲大把大把钱砸在他身上，也只是稳住他的病情。

  6听寒喝了一口，干燥的唇上染了些红，才哑着嗓子问他：“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6忧低头装傻，支支吾吾道：“学校里老师拖堂了……”

  6听寒皱眉，“6忧，不要撒谎。”

  他二哥身体脆弱不像他大哥，6忧怕把他气到了，只得道：“和朋友闹矛盾了。”

  哪知6听寒扭头，一脸怪异道，“什么朋友？”

  末了又添了一句：“你在学校还有什么正经朋友？”

  6忧脸一阵红一阵白，他从小就觉得二哥说话太实诚了点，从来不给人留余地，但回回是实话又令他反驳不了，只好缩着脑袋当鹌鹑。

  6忧确实在学校里没有什么正经朋友。他交的那些朋友准确并不能算上朋友，用狐朋狗友形容他们更为贴切。他从来只有结账的时候，才能听他们搂着他的肩背嬉皮笑脸一句“我们不是朋友吗”。

  6忧没有朋友，学校里就有人欺负他，于是他花钱给自己买了一群保安，保卫自己脆弱的心灵。这只能算得上是一场交易。6忧脸红透了，看见他二哥又抿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道：“大哥今天公司忙，还没回来，你……你早点洗漱完去睡吧，明天还有课。”

  6忧如释重负，连连点头：“你也早点睡。”

  6听寒没有应，他眼睛飘到窗外那片竹子上了，6续意在家门口种满了竹子，美其名曰养出一大家“文房四宝”，却没想到一个比一个歪。

  6听寒起身，端着杯子往房间走，他走得极慢，缓缓踱步一直到床边上才停下，他低头从床头柜里翻出一片药。

  就着水一起喝下去了，他坐在床边了会呆，等待药效开始这段时间他总在呆。

  可呆没什么不好，他疼到无法动弹的时候也总是呆，思绪总在这时候涌上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靠安眠药度过多少夜晚，这些难熬的夜晚总有一天会向他反击，他想自己还是要再去做一次心理咨询，一月一次还是太久。

  第2o章

  心理医生告诉6听寒要学会倾诉，尝试着向他人需求安慰，他说，“总憋在心理会出问题的。”

  他的表情看上去不忍，6听寒摇头：“我不喜欢。”

  他确实不喜欢和别人靠得太近，也无法靠近别人。他想自己是有洁癖的，身体和心灵上都有，他忍受不了触碰，尤其是目光，几近解剖一样分析他的情绪，于是他来到了心理室。

  6听寒活到现在的年龄，已经彻底脱去了幼稚的外形，他长得格外好看，遗传了他母亲那双标准的杏花眼，浑身透露出颓唐的美感，这源于他上千辗转难眠的夜晚。

  噩梦是批量生产的，在他认为事情已经糟糕透顶的时候，又总能现更糟糕的梦境。

  为求安宁，哪怕是片刻的，他也只能来到心理咨询室，花钱买个安稳。

  庆幸的是，这居然起了点作用。

  6听寒不明白自己夜夜梦魇的病因在哪，他的梦做得快，醒得也快，他记不清令他泪流满面的梦境，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他睁着眼凝视头顶的天花板。

  6听寒将这些说给医生听，得到的反馈是医生深深的凝视：“6先生，冒昧问一下，您是有什么心结吗？”

  6听寒回想，他的脑袋转得有些慢，从小就是几个兄弟里忘性最大的那个，他挪动自己上下唇，踟蹰道：“应该没有吧。”

  确实是没有的，他想要的大多已经被他握在了手里。自他出生来收到的关于死亡的魔咒让他得到太多人的怜惜，人们说他活不过十岁，但他活过来了，不仅活着，身体也一日日强健起来。他十几岁就开始追梦演艺圈，这也是他曾梦想的，他一直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他找回了之前将他抛弃的父母，看见了父母在他离去后重生下的弟弟。

  小小的，还不会走路，母亲对他笑，带着疼惜的意味，“小宝前几天第一次说话，叫的是哥哥呢。”

  他不应，他从来都是自顾自呆。他有一双浅到粉的眼睛，很好看，也很残忍，他用残忍的目光去看他健康活泼的弟弟，喃喃自语：“原来我也成为哥哥啦。”

  6听寒有个亲弟弟，他的探视就结束了。他给了父母一大钱，都是他拍电影和广告挣来的，他真的有很严重的洁癖，严重到生养的亲生父母也能轻而易举切掉联系。

  他的噩梦从那一天开始了。

  直至今日依旧折磨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