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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脚店离码头也近,她又在附近临时租了个小单间,说尽好话才同意租期两个月,正好带了个小小的院子,可以当场就搭起灶台来……忙完这一切,天黑了,身上也弹尽粮绝了。
晚间,清河县来的所有人聚一处,商议明日启程之事,众人问她怎还不收拾行囊。
哪晓得她咬咬牙,吸了口气道:“俺不走了。”
同居
众人一惊,问:“你当真不回去了?”
迎儿坚定的点点头,成败在此一举了。若能成,在临清城挣的钱绝对比在清河县挣的多得多,翻几个倍都不成问题。若不成,那也就是损失几两银子,只要她爹在清河县保住铺子,这几两赔了也就赔了。
来仙儿急了,将她拉至人后:“小祖宗你这是干啥?你要不回去了,我咋办?你爹跟前我咋交代?”
“正要让你帮俺带个话呢,你回去就对俺爹说,俺在大码头上寻了个摊位卖炊饼,待俺这边儿稳下来了,自会家去,让他别担心。”
来仙儿骂道:“我的姑奶奶哟!你说别担心就能不担心了?恁大个闺女带出来就带不回去了,我咋交代呀?不知道的还当我把你卖与拐子了呢!”
迎儿又好言好语,陪着小心说了好多话哄她,还请来杨宗保,让他也帮着同她爹带信,说的人多了,她爹自然会信。
郓哥儿也跟着担忧道:“这不好,你一个人在这边,我……们不放心。”
“这有啥?你吃过俺拳头了,知道俺可不是那种娇娘子,哪个敢欺负俺,大不了打不过了俺拔腿一跑便是……再说了,你跟着瞧过了,那地段,要摆摊的人海了去,俺得抓住这机会。”
“得得得,我知道你个小财迷的心思了,只是好歹你也家去同武大叔说一声吧,看他放不放你走。”
迎儿知道被他看穿了,只得陪着小心道:“好啦好啦,俺就是怕爹不允,才先斩后奏哩!”
郓哥儿无法,见劝不动她,也对张小闲几个说“不走了”,他还要玩两日。众人只当他得了大官儿赏识,留恋大市口。
迎儿怕她爹还是担心,又单独找了李清寒,红着脸道:“寒大哥哥,俺……俺请你帮个忙。”
“回了县里,能否劳烦哥哥跑一趟俺家,同俺爹说一声,就说俺在大码头上得了生意,先做上半个月,不出中元节,俺定会家去的……让他不消挂心俺。”迎儿看着他微微弯腰侧耳倾听的模样,昏黄的油灯将他面上细小的绒毛照得愈发细软了。
细软得迎儿恨不得触手摸一摸,可会果真同她想象中的一般,毛茸茸,软巴巴。
“嗯?”
李清寒似是不解,道:“你独自个儿在这边,你爹定不会放心的,不如你还是先家去说清楚……”
“别了,寒大哥哥,算俺求你了!你说的话,俺爹一定会听的。”
李清寒见她神色坚定,再没有以前见过的怯怯懦懦,也没有那种计谋得逞的狡黠样……竟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其事。
这一回的事,于她怕是至关重要了罢?
李清寒突然就有一种无法拒绝的感觉,好像他今日若拒绝了她,就会失去什么一样。这种会让他失去什么的预感,令他言不由衷的答应了她,换来她的爽朗一笑,仿佛有萤火虫在夜里闪了闪翅膀,整个夜空都跟着亮了亮。
翌日,众人都天未亮就起了身,离了临清城。
迎儿谢过来仙儿的千叮咛万嘱咐,搬离了脚店,同郓哥儿一道,来到了她自己租的小屋。
郓哥儿一见她锅碗瓢盆蒸笼一应俱全的“装备”,院里灶台上泥沙未干,明显是这两日赶工垒出来的……
“嗨,你个小财迷,让我说你什么好?跟有狗撵似的,非得连夜做这多活出来,慢慢的添置不行麽?”见她眼里的坚定,郓哥儿又小声嘀咕句:“罢了,你不就是怕有人同你抢生意麽。”
说罢,拿了自个儿包裹进屋,见只一张光秃秃的床板,上头稻草都没铺一根,只得随意放了包裹出门。
见院里有口小小的井,才成年男子腰粗的直径,遂拿了那井边木桶,吊了绳子下去,打水给她院角大水缸洗净,再一桶接一桶的灌满水缸。
迎儿则去面摊上买了发面团子来,发了两大盆面,又红糖、猪油的全备上。待她忙完明日的炊饼原料,院里郓哥儿已经打满了一大缸水,灶下的火也帮她烧上,得先将锅灶烧热了除除湿气才行。
“你要吃啥?”
“你看着办,多来两个炊饼。”郓哥儿抬起头来,抹抹鬓角的汗水。
迎儿提了个竹篮子,一出门就是码头下西街,街面上红红绿绿,吆喝声此起彼伏,这股热闹劲儿比清河县自是不一样的。她一路走过去,买了十一二个白炊饼,一把小青菜并半斤嫩汪汪的小豆芽。
路过布庄,想起屋里那光秃秃的床板子,又去福运来钱庄兑了一两银出来,忍着肉痛买了棉絮褥子,心内不断安慰自个儿:无事无事,这钱都会赚回来的。
到了“家”,郓哥儿已将昨日没舍得吃的烧鹅蒸上了,她放下竹篮,赶紧就着天儿好,将新买的褥子洗了晾上。少年在锅灶前一会儿化油,一会儿搁盐,只闻“刺啦”几声,院里就传出饭菜的香味儿来。
迎儿偏头,见他忙得额上冒汗,浸湿了的发丝黏在额上,居然觉着前所未有的好看,心道:咦,看不出来这小子还会点儿灶上功夫啊,日后哪个女子嫁与他可就享福了……
郓哥儿一个人又要招呼锅洞里柴火,一会儿又要小心锅里的菜别糊了,真是忙得顾不上看她了。况且这新垒的灶台,泥沙不牢,湿气又重,先是难以烧热,后一热起来又退不下去……火候掌握起来颇有难度。
饶是如此,郓哥儿还是将两个青菜炒得鲜嫩可口。
就是迎儿自个儿,也未必有他炒得好。
“唔……好吃!”
“你慢些,又没人同你抢……别噎着哩!”郓哥儿眼里含笑,原来这小泼妇嘴甜起来还真讨人喜欢啊。
“你……你是咋学出来的?”迎儿急着吃饭,话说得含糊不清。
“我爹做不了啥,以前我白日出门卖梨,午后家去就随意做两样,填饱肚子就成。”没想到练着练着,就练出“技术”来了,大菜不会做,至少家常的都不成问题。
迎儿想到那整日“咳咳”个不停的乔老爹,上辈子好像是还未到她出嫁呢,就去世了。当时姚二叔一家还感慨“郓哥儿这孩子怪可怜的”“以前虽穷,至少还有个爹在”“也不知要如何谋个生计”……
“唉,真是穷人的孩儿早当家啊!”迎儿又吃了一口鲜嫩的小豆芽,感慨一句。
郓哥儿却不见消沉,反而意气风发道:“不怕,咱们以后会越过越好的!”其间含了多少对少女的期待,只有他晓得。
迎儿自然是领会不到这“我们”的,只当是共勉之语,跟着道:“自然!俺要将俺爹的炊饼生意做大,任哪个也不敢再欺负俺们!你也要好生挣钱,将乔大叔给医好了……”等你从了军,还要当将军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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