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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放从群芳馆回了相府,先吩咐佑安去收拾东西,自己却拐来了镜花苑,只是他一直踌躇在院门口,并未进去,不知道站了多久,就看见乔泠之孤身出来,她坐在秋千上一晃一晃,身体本就瘦削,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更加像个病秧子,又有孤冷清傲之感。
这是他第一次打量起整个院子来,两三个月的时间,镜花苑被她打理得更有人烟气,院子里多了花草,多了秋千,小池塘里还多了各样式的鱼儿,也有专门为八只们搭建的小玩意儿,这些都是从前他住时没有的。
但是,为何在如此热闹的氛围衬托下,秋千上的乔泠之,亦与她亲手布置的一切格格不入,纤弱身影,看进他的心里,似乎能将她此刻的心怀看透,她在难过。
姬放唇紧抿着,向来瞧不出一丝破绽的脸上,也依赖着黑尽的周遭有了片刻的松懈,他终究还是忍住了上前去与她解释清楚的冲动,姬赵两家的事情与她无关,可是他却仍让她因此受了委屈,是他不该。
他能想到的就是尽量弥补,若是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他或许可以答应,脑中精光一闪,记起身边暗卫曾来禀报,乔泠之正在探查关于她母亲徐氏的一切,而马球会那日,他听得很清楚,乔泠之对乔琬提出的条件,就是她母亲的一副画像。
她竟连自己母亲的东西都不曾拥有吗?从小失恃,有父亲却也跟没有差不多,甚至更差,她的境况似乎比他也好不了多少,而她当初还只是个小姑娘,幼时被继母诬陷,被父亲赶出家门,而后辗转徐皇后身边,似乎徐皇后对她也并无真情实意,她一个人也扛了十几年。
嫁入相府,还要经受他的监视与为难,而她,从不曾表现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姬放只觉心尖骤疼,将所有思绪截回。
他还是踏进了镜花苑中,他脚步极轻,可乔泠之仍是感觉到了,见是他,连忙胡乱一把将脸抹干净,然后微笑着行礼,“夫君。”
她又将所有情绪都压在心底去,姬放心内的疼痛又加深一分,说话难得的柔和关怀,“怎么一个人在此,还穿得如此单薄?”
“我想一个人待待,遂让她们不用管我,自歇息去,如今天气尚好,不碍事的。”她又一次,仿佛当晚的争锋不在,与他平和对答着话。
“上次的事,终是委屈了你。”憋了半天,姬放也只能说出这句话。
乔泠之却笑得更加柔情,“夫君何必放在心上,我也不过一时脑热罢了,说起委屈,实在不敢。”
并没有任何阴阳怪气,仿佛这就是她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可姬放很清楚,这一切只是表象,心中钝疼的同时,也在想,她如果将所有事情都与他摊开来说,会不会更好?
他能了解她心中所想,可是想来,乔泠之似乎从来都没对他表露出过情意,她更不可能敞开心扉,不由挫败起来。
他道,“今夜我要出城,归期不定。”
乔泠之依旧规规矩矩,“夫君在外注意身体。”
姬放眉头蹙起,像一座座山峰,“你就没有其他话要与我说?”
乔泠之疑惑,他今夜是怎么了,怎么拖泥带水起来?本来他要出门这样的消息,也可让人过来传个消息就是,但他亲自来了一趟。
姬放又朝她靠近一步,他近一步,乔泠之就退一步,直至她被逼退到抵在秋千架上,才听姬放问道,“你就没闻到我身上有何气味?”
闻言,乔泠之当真嗅了嗅,姬放与她就相隔了一个手掌的距离,她闻到的,隐隐约约,就是姬放身上常有的青竹气,并无其他,于是她摇头作答,“不曾闻到。”
姬放懊悔,就不该特意跑来跑去将身上的胭脂味除掉,他道,“我方才从群芳馆来。”
“哦。”乔泠之淡淡。
哦。这是什么反应?姬放在心内狂问,表面上他试探道,“你怎么不问问我去做什么?”
还记得她喝醉后对他的质问,还有上一次她敏锐的嗅觉。
这次,乔泠之十分平静,丝毫不在意,“我知道夫君不是那样的人,至于做什么,你若是想告诉我自然会告诉我,何需我多问?”
乔泠之知道,大概群芳馆也有他的内线,而那样一个地方,也是极好的掩护,可以私下出谋划策,难不成,他这样问,是为了试探她知不知道?
而姬放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感谢她无私的信任和清醒的自我认知,还是该气恼她对他的半点不上心和在意?
当然,他选择了生气,但不再是闷气,而是一手揽上乔泠之的细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紧紧禁锢,语气低沉且带着威胁不满之意,“我若就不是你所想那样的人呢?我若当真就是弃了你去外头养女人呢?”
一下子乔泠之的脸都险些贴上姬放垂下的脸上了,她立时止住了片刻的呼吸,因为隔得近,姬放滚动的喉结,她清晰可见,因此,她没忍住咽了口水,甚至想顺着身后的秋千架往下滑,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小空间。
他说的话,语气虽重,可她却听出了小小抱怨的意味?
“你就算真的养了人,你若是愿意告诉我一声也行,偷偷养着也罢,我又不会找你麻烦。”乔泠之小声道,“我们本来就不是那种关系。”
姬放是真的生气了,缠在她腰间的手也加大了力气,“我们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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