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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第1页）

碗中馄饨皮薄馅大，两口就能轻松消灭一个，若不蘸辣酱甚至可以称得上清淡，只有内陷本身的鹹香。但在心绪仍未完全平静下来的状态下去尝，其间滋味又好像不止于这些。

他碗里只剩汤汁，坐在对面的物与还在同最后几个馄饨作斗争，许长倾至今也没能明白自己那时是怎麽想的，脱口而出就是一句：“要搬过来住吗？”

然后从这一天开始，夜晚熄灯后，他房间里就多了个身影。

一米八的大床得以让他们保持礼貌的距离，后来因为窗没关紧或者别的什麽缘故，两句躯体慢慢就越挨越近。

有天许长倾醒得早，天色未明时就已经清醒。他看见近在咫尺的面容，听见对方清浅的呼吸，身下某处起了正常的生理反应。

他啧了一声，草草起来洗漱完再从卧室门前经过，物与已经起来了，咬着红绳坐在床边绑头发。听见他动静，那人转过头来，脸上是不设防的神情。

物与问他：“还不到辰时……没睡好？”

也是在那一刻，许长倾终于体会到迟来的真实感。如果他和物与之间也有什麽红线存在的话，两端分别连着他们的那根大概已经被绑得很紧。

如果非要挑出个出来单干的好处，能将放假大权牢牢握在手中大概能算一个。已经成功逃离医疗系统的许长倾再回看过去作息混乱的牛马生活时如是想。

朝九本周的休息日照例，前一晚闭店时门口就已挂上休息一天暂停营业的牌子，各种平台上有运营的账号也都发了通知。

许长倾自己休息日向来过得随意。健身房泡上几个小时，临近的几个城市随便转转拍些照片，再回公寓一天也就过去，隔日起来又该认命往店里去。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的休息日，或者应该说是他和物与的休息日，要考虑的就不只是他一人的习惯问题。

鑒于两位当事人都没有什麽想法，最后的安排显得相当随意。早上去了趟超市囤货，一路收获路人投来的好奇的视线，许长倾甚至听见采买完的大妈们窃窃私语：小伙子长得真俊，但怎麽年纪轻轻头发就成了这种颜色？

他不想对方听太多这些，加快了脚步，物与倒不很介意这些，美名其曰适应环境。

他们走过地铁站，看见进站通道上电子屏循环滚动的钻戒广告。文字稿不长但洗脑，说在意义特殊的地方约会会是值得珍藏一生的美好回忆，求婚时自然也该在这里。

物与最近似乎对约会很感兴趣。许长倾想。

对方正饶有兴致地看广告文案：“这样算的话，我们的约会地点应该在厨房？”

许长倾：“……把工作地点当约会圣地的，一般人还真做不来。”

原本还在讨论有没有地方想去，结果碰上寒潮逼近，午后室外就起了风。降温迅速，手伸出窗外都能感受到刺骨寒意。于是出行的计划被打乱，局面最终演化成宅在公寓里。

被限制在室内的两个人的假期能做什麽？万能的网友们给出的答案是看电影。

许长倾决定采纳这个建议。

他书房里恰好装有投影仪，挑了部经典电影放上，房门一闭便显出混响效果。

顶灯关掉，只余桌上台灯莹莹散着光，氛围同帖子里所描写的分毫不差，再开罐香槟倒进高脚玻璃杯里就是最经典的旖旎场景。

但如果在场两位都打不起精神，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许长倾前一晚没睡好，眼下泛了青，盯着墙上投影不自觉走了神。等他回过神来，电影里的主角剧情早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对物与来说也是如此，毛毯盖在腿上，沙发离只开了条细缝的窗户还有一定距离，温暖而舒适，是最适合睡觉的环境。

沙发旁桌上是厚厚一摞书，他随手挑了讲江城近代以来变迁的一本，一手翻书页一手捋窝在脚边的三花，全身泛起慵懒而舒服的困意。

许长倾接了个电话出去，屋里就只剩他和三花安静地挤在一起。

……

许长倾再推门走进书房时，第一眼就被对方的睡颜吸引了注意。书页散在一旁，三花猫睡在毛毯和沙发靠背的空隙里。

他弯了腰，手在人眼前挥了挥，没什麽反应。

看来是真睡着了。

许长倾于是放下心。他随便在沙发旁地毯上半蹲下，把玩起物与淩乱散着的头发。

发丝柔韧，被他在指节上缠了几圈又松开，自然散落下去时就变得卷曲。这动作许长倾不厌其烦重複着，发丝在指腹碾过，他一边自嘲行为幼稚，一边又忍不住要继续。

下一秒，那双眼眼皮一颤，忽然睁开了，向他敞开的窗里是能一眼望见底的风景。风景里有半掩的房门、亮度调到最低档的台灯，被茶色玻璃封住的陈列柜和他的身影。

许长倾默默收回已伸出去的手，若无其事道：“起来吃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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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踏进厨房，鼻尖就萦绕黄油面皮烘烤过的香气。

许长倾从余温几乎散尽的烤箱里取出烤好的挞皮。冰奶油挤上，树莓酱也均匀抹上表层，一份水果挞即装饰完毕。

他手肘稍用力将隔离厨房与餐厅的推拉门移开，将抹茶树莓挞移到餐桌上。光线映照下，表面胶质的树莓酱是玫红玻璃海的一层，通透无比。

选择做抹茶树莓挞不是突发奇想，是因为昨天店里还剩几张挞皮，放久了口感会受影响。他顺手带回公寓，算好隔日複烤过能当点心。

原本的挞皮会更松软，二进烤箱后饼底硬度增加，焦边显出漂亮的颜色。挞皮里所填的馅料分了两层，下层是奶油奶酪和抹茶粉搅匀打发而成的抹茶甘纳许，表层则是熬制时特意加入了吉利丁片的树莓酱。那树莓没有被完全捣烂，果酱里还能见到半个拇指大小的颗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