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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机械厂，年三十这天，是对厂子里的劳模和先进开表彰大会的日子，沈庚南作为厂长，必须得出席。

张姐作为厂里的技术能手上台领奖，沈庚南突然发现，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格纹呢大衣。

那是他领到第一份工资的时候，花了整整一个月工资在百货大楼给时雁买的。

她一直舍不得穿，只有在非常重要的场合才偶尔拿出来穿一下。

在给张姐颁奖的时候，沈庚南顾不得那么多了。

“说，这衣服怎么在你那儿。”

张姐扯了扯下摆。

“雁妹儿送给我的，她说自己不喜欢了。”

沈庚南从来没这么失控过，他猩红着眼，在领奖台上，让张姐把外套脱了下来。

“这是我媳妇的衣服，还给我。”

然后他抓着外套离开。

所有人面面相觑，大家都说，沈厂长怕是疯了吧。

一向稳重的他，怎会为一件衣服，做出这样荒唐的事。

张姐却也不生气，他男人紧张得手足无措。

“我让你早上别穿这件衣服，你为什么非穿，这下好了，把厂长给得罪了。”

张姐撇嘴。

“活该，让他成天和李薇薇那狐狸精搅在一起，我就看不惯，雁妹子多好的人呀，就这样被她气走了，我顺不了这口气。”

沈庚南跌跌撞撞跑回了家，他就不信了，时雁能走得这么彻底，一点痕迹也不留。

他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把整个家都翻了一遍。

真的，屋子里的角角落落，再也没任何时雁的东西。

小到一个发夹，一根头绳。

大到她骑的自行车，亲手给他做的棉袄。

难怪那天她愿意坐自己的自行车去祭奠母亲，可自己竟然带着李薇薇，让时雁跑步去墓地。

他颓然地跌坐在地上，终于没了自我安慰的侥幸心理。

时雁走了，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的眼睛，突然落在了角落里的一个垃圾桶上，他疯了一般在里边翻看。

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团被一点点打开。

苏城市人民医院妇产科手术确认单。

上边白纸黑字写着时雁的名字，妊娠8周，家属签字栏，也是时雁的名字。

就像是有千万把尖刀，突然扎向自己的胸口。

沈庚南一口老血堵在胸口，让他几乎不能呼吸，他大口大口喘气，最后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吼。

“媳妇，为什么，为什么，这是我们的孩子啊。”

他看清了手术时间，几天前的周一。

那天自己在做什么呢？

前一天晚上，他瞒着时雁偷偷去赴李薇薇的约了，看电影的时候，她吃了几根冰棍，走出电影院便闹肚子疼。

他在医院照顾了李薇薇好几天，丝毫没留意到时雁的去向。

一直以为，她仅仅是执行任务去了。

沈庚南狠狠给了自己几巴掌，带着哭腔。

“孩子，你等我，爸爸来看你了。”

他拿着破碎的单子往医院冲去，刚跑出家属大院的大门，迎头撞上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李薇薇。

“庚南哥哥，我买到了最好的猪腿肉，你给我做红烧肉好不好，我们一起过除夕。”

沈庚南就好像没看到她一样，猩红着眼从李薇薇身旁疾驰而过。

李薇薇立马掉头。

“庚南哥哥，你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