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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卫总算劝住了余振生,临出房间的时候就嘱咐栓子一定看好余振生。崔卫看的处理,余振生和自己那是朝夕相处,像兄弟哥哥一样的感情。可他和何斌之间感觉就又不一样,足以意会的默契。
之前山西也来过学徒的伙计,就像林二那样一来就陷入了天津的繁华。栓子算是踏实的孩子,即使是栓子这样做事踏实的孩子,也难免爱看个西洋景,留恋着天津卫这九衢三市之地。唯独余振生,只要不安排他出门,他根本不会向往外面花天锦地,他最爱呆的地方就是何斌的书报摊,没人看着院子他就找何斌借来书,边看书边等门。若是院子里有人在,他就会在路灯下一呆一个晚上。
崔卫出门的时候还在想,何斌来了有几年了吧,当时他租下过道一样的那房子干起了书报摊子。甚至崔卫总觉得何斌刚来的时候说话多少也带些山西口音,倒是这几年一嘴的天津卫的土话,让人渐渐忘了,他原本不是本地人。
平日里看着何斌和余振生,崔卫就总觉得这两个人一定是老乡,否则怎么会那么投缘,甚至有时候何斌看余振生的眼神就像看自己的一个晚辈。
走出铺子门口,崔卫看看门外的雨又有些大了,他拿起门边的雨伞撑开朝街上走去明天就要过彩礼,自己肯定是要跟去,这下要去王裁缝那看看新衣做好了没有。走了快一半路,一抬眼正看到王萍怀里抱住个包裹,一直隔壁抬着当着又细又密的雨朝这边小跑来,崔卫忙撑伞过去举着王萍头顶上:“萍小姐,这着急忙慌的是要干嘛去?”
王萍刹住脚步,抬头见是崔卫便停下抱着那个包说道:“太太定的衣服都是细致活,我寻思先把你们几个的缝出来,正打算给你送去呢。”
“是这个?”崔卫指了指王萍手里的包,王萍就点点头。崔卫笑着拿过包:“这可是太好了,走我先送你回去。”
“就这两步路,不用送的。”王萍看了一眼自家裁缝铺子的方向。
“不行,这雨这么密,回头再淋感冒了,走吧!”
就这样崔卫撑着雨伞举在王萍头顶,自己小半个身子就露在雨中,王萍看到就朝外挪挪,崔卫就只好又朝王萍的方向多举一些,这样反到大半个身子都淋到了雨。
等到将王萍送道王记裁缝铺的时候,王萍站在门边目送崔卫离开,见那背影被雨水打湿了一大片,忽然心里就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有个男人给撑伞,真好!
余振生此时正在房间那方寸之地来回的转悠着,栓子拿了个凳子堵在门口,他坐在凳子上冲余振生嚷嚷着:“振生哥,你这转悠的我都眼晕了。”
余振生的手里还握着那把钥匙,他现在很想知道何斌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更想知道这钥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交给陈先生?可是崔卫刚才说的明白,何斌给他的时候说得是让振生留好,留好又是什么意思?
他想不明白,心里就更着急。栓子却堵在门口根本不让他出去,即便平时自己的手没受伤,真和栓子动手自己也未必是他对手,现在手都残了更是拿他没办法。
好在这个时候崔卫又回来了,他进门就打开了包裹,里面是包括振生,栓子和刘福在内的四个人的新衣服。每套衣服上都别着一个纸条写着人名字,崔卫一边试着自己的衣服一边说道:“我刚回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没有什么生人了,不过对面停了辆汽车,我怎么看着像是头两天你六叔送你回来的那辆。”
“我六叔来了?”余振生也有些诧异,好不容易看栓子起身过来拿自己的新衣,正打算得了空隙出去看看,听崔卫这话就又站住脚步。
“我不知道,我看啥车都是一样的,门边有伞你想去就去,不过可得注意点。”
余振生嗯了一声,抄起雨伞就来到院中,他犹豫了一下没从铺子出去,崔哥说的也对。余振生心里更清楚,何斌和陈先生是一起的,所以他也要更加谨慎。
顺着胡同出去,对面就是何斌的报摊,站住胡同口刚好可以看到报摊前的那辆黑色汽车挡住了何斌的房门。
黑色的车子像是一把尺子,比着何斌房门和自己站着的这条胡同,两人并行的宽窄刚好和何斌的铺子的宽窄一样。以前怎么没想到,原来何叔的房子本来就是胡同堵上前后盖上屋顶形成的。现在想这个也没什么用,他打着雨伞走出胡同,溜达过了马路漫不经心的的绕过那辆汽车,眼前看到的让余振生一愣,甚至多少有点不知所措。
平时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书报摊已经面目全非,书架子倒在地上,摊子前面摆放报纸和旧书的板子已经被踩断,那些书籍报纸散落了一些,有些已经被雨水浸湿,这场面已经不难看出何斌被人带走之前经过了打斗。而更让余振生诧异的是,就在那片兵荒马乱一地狼藉的书报摊前,自己的六叔余六何,正弯腰把书架扶起,然后呆呆的站在书架前。
“六叔?”余振生开口诧异的喊道。
余六河慢慢的回过头,他的眉头几乎蹙到了一起,眼神中充满了困惑和疑问,他嘴唇微微了动了动:“振生,你知道他是谁吗?”
“何叔?”余振生摇摇头。是的他知道他叫何斌,更知道他是和陈先生,刘一样的人。但这些他不能告诉自己的六叔,因为出了眼前站的是自己六叔的身份的余六河,还有一个身份是国民党员。
余六河轻轻摇摇头,忽然一抬脚又踹到了那书架:“为什么!”
余振生心里咯噔一下,他从来没见过六叔这么大脾气,现在六叔的脸上尽是愤怒的神色,那书架倒下去的时候出咕咚一声,好像是在街上炸了一道闷雷。余振生看到,对面张记的刘福和隔壁胡二都探出头朝这边看来,接着两人目光一对,便又都退回了自己的铺子。
“六叔,您怎么了?”余振生放下雨伞,想在把书架扶起,却现出了书架已经散了自己的手又吃不上力气,扶着一边那边又在晃。
“散都散了,就不要扶了!”余六河说着朝自己汽车走去,眼看他开车要走却又停下打开车门对余振生低沉的说道:“进来!”
余振生只好坐到车里,他感觉有点压抑,何斌的事已经让他难受,现在六叔又莫名其妙的着脾气。
“他跟你都说过什么,你必须如实告诉我。”
余振生摇摇头。
余六河从鼻腔了出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什么都没说最好,都怪我,怎么就没想到会真的是他,看来我还是来晚了。”
“六叔,到底怎么回事啊?”现在轮到余振生有些着急了。
“你把何斌的名字拆开反过来念念.....”
余振生心里默念着何文武...武文河...他忽然想到,自己家就在文水,文河武....文水武河,这么反复想着他突然看向报摊小声惊呼道:“文水.五河,他,他难道是我五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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