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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搖頭,「你們這些小年輕啊,就知道看外表,早晚要吃虧。」
小護士癟嘴,「就算不看外表,人家性格也好啊,每天都溫溫柔柔的,還不是中央空調,只對女朋友溫柔,哎呀!」小護士興奮不已,「就像小說里那些男主!」
醫生失笑,沒再說什麼。自打小姑娘的男朋友來到醫院,醫院裡的護士們天天都跟吃了興奮劑似的,休息的時候總能聽到她們討論,女護士就算了,還有些男護士也跟著激動他就不懂了,一些女醫生還會感嘆小伙子是俊俏,可惜有女朋友了,不然還能介紹給自家閨女。
臉就那麼重要嗎?要他說還是要看這小伙子能不能承擔責任,這點他其實不太看好,倒不是他對人家有什麼意見,實在是小伙子太年輕了,這個年紀又趕上小姑娘這病,光是需要支付的龐大醫療費用就足夠嚇跑人了。
而後來的事實令醫生感嘆,一個人靠不靠得住還真不能看年齡。閆正清用實際行動打破了他人對他的不看好。
在治療期間,他親身展示了什麼叫二十四孝好男友,也是因為有他在,林茵茵慢慢的從一開始的震驚,慌亂,害怕中恢復過來,她經常聽到給她換藥的護士說「你男朋友真愛你!」,「你男朋友對你真好!」,「你們可真甜蜜!」
每次聽到這些話她都開心極了,她想:是啊,有個這麼愛我的男朋友我怎麼捨得離開,要是我走了正清會多傷心,我們都還這麼年輕,還有那麼長的未來在等著我們,我們還要幸福好久好久……
她積極地配合治療,臉上不再是羞澀的笑,而是更加陽光,在生命遭受威脅的時候她曾經刻在內心深處的自卑好像都變淡了,那些過往的嘲笑,她的外表,她似乎都看淡了,又或者說這些在生命面前都是那麼不值一提。
可是老天沒有被她想要活下去的努力打動,癌細胞擴散了。
林茵茵站在馬桶前,看著裡面的血跡。
將近一年的治療,藥多苦她都吃了,化療多痛苦她都忍了,可是……
她咬著牙,忍不住嘶吼出聲,大聲地叫著喊著,可實際上她的音量很小,長久的治療讓她虛弱不堪,連叫喊聲都像是嗚咽。
她的這一生太短,也太悲慘。
幼年時的懵懂無知,長大後的自卑自輕,一切都源於她的肥胖,她不是沒有減過肥,正是青春敏感的時期,她又怎麼會不在意他人的目光議論,她努力過,吃藥,絕食,運動她都試過,可是絲毫沒有起色,肥胖沒有減少,皮膚也越來越粗造,甚至出現痤瘡。奶奶年紀大了也不懂這些,只覺得小姑娘胖點也沒什麼,家裡境況也不好,也沒想過去醫院看看,誰又能想到這會是因為病呢?
多囊卵巢綜合徵,一個本可以治療的病症,可是因為長時間的無知,它引起了併發症子宮內膜癌,早期五年67%的生存率,而她又偏偏成為了那33%。
所有的悲劇里都有她,所有的幸運都遠離她。
「哈哈哈哈哈哈!!嗚嗚嗚……」
閆正清聽著衛生間裡又哭又笑的聲音,放下手轉身離開。
人是奇怪的生物,活著的時候想死,快死的時候想活著,我曾經應該也是這奇怪生物中的一員,他想。
而之所以說曾經,是因為他現在大概已經不算是人了。
他不止沒有人的身體狀態,也失去了人的心理狀態。
他沒有同情心,也沒有同理心,所以他從沒想過去引導林茵茵改變自己,因為那不在他的工作範圍內,就像個最苛刻吝嗇的奸商,多餘的一絲一毫都不願做。甚至為了能完成工作,他有意放任某些事情的發生,只為了能達成最好的效果。
那他現在算什麼呢?鬼嗎?
那我可真是個壞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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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開往臨海鎮的大巴上,坐著一對很怪異的男女,兩人都包很的嚴實,車上的人都奇怪的看著他們,這才剛入秋,不至於冷成這樣吧。
到了站,閆正清先下車將輪椅放好,然後把林茵茵抱下車,眾人這才明白,原來是生病了啊。
此時的林茵茵很瘦,臉頰凹陷,抱著很輕,她的下肢因為腫瘤病灶浸潤壓迫髂血管引起水腫疼痛,現在已經很難行動了。
一個月前,醫生下了病危通知單,就算是繼續治療也只是推遲半年,但凡有點希望,她都不會放棄,可是一點希望都看不見。她提出出院,她不想在生不如死的拖著了,太痛了。
閆正清按著她的要求帶她回到出生的地方,林茵茵希望在生命的最後能在她和奶奶的家死去,然後將她和家人葬在一起。
推著輪椅,他們回到了一開始相遇的地方。當初閆正清租的那間房如今還空著,不過也是,這鎮子本就偏,也沒有外地人來,很難租得出去。他將房子又租了回來,一切又好像回到了最初。
林茵茵如今需要人時刻照料,閆正清是男性總歸不太方便,在醫院時請的護工,鎮子裡也沒有做這個職業的,他乾脆雇了位大姐,跟她說明情況。
白天他就推著林茵茵在鎮子裡轉轉,他們還遇到了【炫彩洗剪吹】的那幾個理髮師。
這兩三年過去,曾經的殺馬特也變了,變了的發色,不再是曾經的大紅大紫,而是螢光綠,螢光黃,螢光粉,螢光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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