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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仁宫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只不知是哪个缺德的,趁乱顺走她的鞋袜衣服,想来是没安好心,这种深宫弯弯绕绕汤媛心下明白,不过丢也丢了,与其追究还不如先让自己摆脱困境。
现在的她,虽然得小王子相助,但前头还有一堆麻烦。
身为一个正六品的掌寝,又是寿安宫的人,被小德子背回去倒没什么,但不能光着脚啊,这不是妇不妇德的问题,而是一种文化习俗,在大康即便是男人也不会随便赤足招摇过市,因为只有乞丐和罪人才做这种事。
想必那位顺走她鞋袜之人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
汤媛将毯子紧了紧,尽量缩在避风的假山凹陷处,对贺纯屈膝施礼道,“殿下仁义,请您再答应奴婢一个不情之请吧。奴婢想劳烦殿下派一位公公去值房借双内侍的布靴。”
贺纯毕竟是皇子,懂得感恩和关心已经很不错,却也不可能考虑到方方面面,毕竟他还年幼,即使不年幼也不大可能为下人设身处地着想,像他这样的人,自来就是习惯下人围着他转的。所以汤媛不提借布靴他哪里会考虑那么多。
现在提了他方才看了看汤媛的脚,好可怜。贺纯喟叹一声,指了身边人前去,那是个圆脸的小内侍,应诺后撒丫子似的消失。
小内侍前脚刚走,耷着脸的冯鑫后脚便出现,他是奉命来找贺纯的,见着人,明显松了口气,上前躬身问了句六殿下万福,贺纯扬了扬小手,他方才后退几步,转身前去通禀贺纶。
原来贺纶已经来到花鸟苑。由于章蓉蓉还在屋内泡热汤驱寒,他不便进去探视,又听宫人说六殿下还在绿心湖附近,怎么劝也不肯离开,非要找那个救章蓉蓉的宫婢。
这还得了,当时冯鑫瞅了下主子神色,欠身退下,这才有了在绿心湖附近遇见贺纯那一遭。
且说贺纶在值房坐了片刻,一双秀美的眼眸酽酽的深。
察觉他不虞的情绪,馨宁垂下眼皮,上前对他福了福身,解释道,“此前我已经安排人前去寻那宫婢,亦承诺厚赏,只是六殿下不肯离去,非要在附近徘徊。不过殿下也无须担心,他身边有两个近身内侍,且那危险的青苔坡也已被当值的内侍封住。”当着外人的面儿,她基本不喊他表哥。
贺纶看她一眼,转身去寻贺纯。
说的轻巧,又不是她亲弟弟。
绿心湖刚出了这种事,怎么说也不能放任一个还不满五岁的小孩在那里瞎逛。
再一想贺纯那小混蛋,更是胡闹,说什么找宫婢,那宫婢用他找吗?
望着贺纶毫不留恋而去的背影,馨宁神情复杂,忽地好似想起了什么,垂睫淡声道,“梅若,也不知那边找没找到那位救蓉蓉的宫婢,你去瞅瞅,若是六殿下已经把人找到,便收拾干净带我这里,如此能耐的宫人,怎能不厚赏?”
一名立在窗下站姿如松的宫婢屈膝应诺,款款而去,脚步稳健而无声,应是个练家子。
这厢赶回来的冯鑫恰好在值房附近迎上贺纶,小声道,“回殿下,找到了。六殿下在东面,身边只有一个小德子,另一个不知跑去哪里,两人现在围着汤媛说话。”
什么?贺纶一怔,转眸看向冯鑫。
冯鑫迟疑了一下,尽可能再详细一些的解释,“奴才觉得六殿下大概是不忍心弃汤宫人而去,”说完又神情复杂的补充了一句,“六殿下看上去很喜欢汤宫人,奴才看见汤宫人身上披着他的金绒毯。”
乍一见那条毯子裹在汤媛身上,冯鑫还以为自己瞎了。
再说回汤媛这边,一开始她觉得岸上挺暖的,现在不知怎地,只感到一股寒气没头没脑的往毛孔里渗,脑袋却火辣辣的。
忽而听得一阵脚步声,她强打精神,以为圆脸小内侍借来了布靴。
谁知圆脸小内侍没有,大步流星而来的贺纶倒是有一个。
这可如何是好?
仪容不整,污染贵人视线可是大罪!别问为何不出声提醒贺纶?提醒他啥?请他老人家回避吗?那得要多大的脸!
贺纯也觉得此刻汤媛是该回避了,但在小德子看来……确实应该,不过多少要报以同情,同情她都这么惨了,还得折腾。
汤媛使劲揉了揉眼,勉强看清路,裹着毯子朝前走,殊不知在贺纶眼里,她还不如不躲呢!
统共巴掌大地方,连藏半个人都费劲,躲了半日也没见她把自己藏起来,反倒原地团团转,一双粉白的小脚很快成了泥足。
只谁也没想到绣墩草里窝着两只猫,一只头上有灰点一只头上带黄点,它们原是馨宁与章蓉蓉的爱宠,却因章蓉蓉坠湖,无人顾得上它们,便被遗落在此。
两只猫儿见有人靠近,不由喵喵的叫了两声。
汤媛霎时如被雷击,僵在原地。
这边儿路不好走。她咕哝一声,尽量镇定的转回身,怯怯的望着贺纶,“奴婢……可不可以换条路消失?”
话还没说完,两只毛团子亲昵的滚了过来,挨挨擦擦的黏着她微颤的双足。
汤媛尖叫一声,当即扑向贺纶。
为什么不扑别人专扑他?
因为他好死不死挡住了唯一遁逃的出口。
贺纶大惊失色,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众人亦无不变色,电光火石之间汤媛已经冲了过来,幸而最后一刻,晕沉大脑尚余的最后一丝理智提醒她,这是贺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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