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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节 九春秋霜（第9页）

他之所以先巴结我，无非是为了降低我的警惕。

至于那名小太监，他态度诚恳，并不是想骗我，而是告诉我，他的父母在张权手上。

他曾向我求救，可我却愚昧地忽视，不光自己掉进陷阱，而且还害死了他。

「玉儿，现在你明白之前大臣们为何要以朕的名义四处抓来姑娘了吧？有些人是忠心耿耿为国分忧，可有些人却是别有图谋。」

「人心险恶，而庙堂之上的权力之争则会将这种恶放大无数倍。你根本想象不到，有多少人在盼着朕倒下，盼着能坐上朕的位置。」

来仪说这话时表情极为平静，可眼神深处却透露着无穷无尽的疲惫。

我竟破天荒地觉得有些心疼。

「那你为什么还要当皇帝，为什么要做这一切？」

你又为什么要挑起战争，为什么要攻打西蜀？

「玉儿，朕有没有给你讲过，朕小时候去看戏团的事？」

我摇了摇头。

「楚国临海，贸易达，所以常有金碧眼的异域人士乘船往来。那日朕心血来潮，去看海外来的戏团表演，却招来这些人的谩骂与嘲讽，说我们不过是互相厮杀的野蛮人。」

「朕想不明白，明明我们有更好的文化，更肥沃的土地，更英勇的将士，却因为彼此间的仇恨与分裂，不仅陷入无尽的纷争中，还要被外人所不齿。」

「朕痛恨那些玩弄权术的人，所以朕才要一统天下。」

「所以陛下就动战争，」我认同来仪的想法，只是我实在无法接受他的做法，用杀戮去制止杀戮，只会换来无穷无尽的死亡，「却不承想有多少无辜的人会因此死去吗？」

「玉儿，」这一次来仪的眼睛避开了我，他看向前方，低声道，「朕当然知道自己带来了多少鲜血与牺牲。朕是罪人，可就像方才那些互相撕咬的畜生，它们需要一个主人来为它们戴上镣铐。」

我没有答话，今天生的一切以及来仪这一番话突然间让我醒悟了过来。

既然连野狗都能联合起来撕咬我，那为何我们不能联合起来对抗楚国呢？

一个来仪倒下，还会有第二个人坐上楚国皇帝的位置，我不仅要杀掉他，还要保证弱小的燕、赵以及后蜀有自保的能力。

来仪给我的书中有不少关于合纵连横的知识，我何不将其理解透彻，再暗中将其要领以及我的计划飞鸽传书送往后蜀？

以兄长和妹妹的资质，他们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终于，一个周密详细的计划在我脑海中浮现，只是不知为何，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感觉，明明他救了我，明明我还依偎在他的怀中。

明明我知道他百般美好，只是身不由己。

可我却还是要亲手杀了他。

1o

此后，我几乎再没有离开过藏书阁。

这是来仪特地建来放书的地方，面积极大，几乎包含了天下所有书籍。

我如饥似渴地阅读，每读完一本，心中的计划便周密一分。

转眼夏秋已过，时间很快来到隆冬腊月。

一日，我看书时忘了时间，不知不觉间竟已至三更。

偏逢屋外大雪，连大门也被掩埋，我无法回宫，只能在藏书阁暂宿。

我以前也因忘记时间在藏书阁留宿过，可那毕竟是夏天。

由于担心起火，藏书阁并未设置火墙，室内根本就无法御寒。

再加上今日我全无准备，油灯耗尽，甚至连御寒用的被褥也没有。

果然，第二天天亮，当我昏沉着从睡梦中醒来时，只觉得天地颠倒，浑身烫。

想来应是一夜受冻，让我风寒热。

我挣扎着起身，想唤来奴婢搀扶我回宫，脚下却是一软，摔在了书架上。

我连忙起身想将散落的书捡起，却惊讶地现书架并未倾倒，反而是往后平移了一尺。

紧接着，藏书阁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

我循着声音向前走去，竟看到一条通往地下的阶梯。

我居然从来没现，这藏书阁里还有间密室。

我忽然想起程将军所说的「后手」，难不成这里藏着什么秘密？

想到这里，我强忍身体的不适，拿起门口的烛台缓缓朝下走去。

阶梯下方的空间并不大，而当我点亮所有烛台时，却愣住了。

这里没有绝世神兵，也没有兵法秘籍，有的只是木桌上的笔墨纸砚，以及满墙的画。

尽管画上没有落款，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出它们全出自来仪的手笔。

我不知道来仪会画画，但这画的风格和他写的字一样，凌厉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