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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傲慢（第1页）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快步入仲春的节气，一到清晨，便有鸟鸣声声。几场雨过后，几乎是一夜之间，莲花台中那些枯枝干树便发了新芽，雨过天青之后，一切都焕然一新。

赵袖这几日都在忙着准备春试的《蜉蝣》，下了课用过饭，夜里她还会去找公孙宁专程请教舞蹈上的困难，公孙宁既然当时收了她当弟子，自然也不会藏私，反倒对她加倍严苛起来，这样一忙，幽篁馆那边倒也没有再去过了。

原本，队伍里的其他女孩对她这个“公孙乐正亲自认可之人”很是侧目，但几天练舞下来，发现赵袖的确天赋过人，而且极为刻苦，每每她们练完舞时嬉笑打闹起来的时候，赵袖依然独自一人在不停练习，再加之相处下来发现她为人也很友善，渐渐对她多有改观。

今日上午学完了舞蹈，女孩们再换衣服鞋子去上礼仪课。此时天气晴好，春光明媚，一路上鸟雀啾鸣，大片的芳草树木葱笼翠绿的，连吹在身上的风都是和暖的。女孩们心情都很好，互相挽着胳膊牵着手说说笑笑的。

“你们知不知道那个叫阿瞒的乐工？长得可俊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昨天偷偷看了他几眼，真是一个美男子啊！”

“可惜是个乐工……如果是乐师，那我宁愿什么都不要，只要和他白头偕老就满足了。”

“说起来，那位林乐师你们注意到了吗……”

年轻的

女孩很容易就因为这些八卦分散了注意力，就连郑玉奴也讨论得眉飞色舞，说起莲花台里头的乐师有哪些哪些，评头论足起来。

在大周，有一定地位、名气的才能称之为“师”，乐师不仅仅在莲花台地位超然，放眼大周也是受人敬仰的存在，公卿王侯都得奉若上宾，礼遇有加，与那些以操弄乐器为生的乐工、乐奴、伶人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不过赵袖觉得那位喜欢泡温泉池子的公子更厉害一些，也更俊一些。但乐师公子人长得俊，却一点儿也不风流，她落水湿了衣裳，他一眼也不瞧；她要换双袜子，他索性背过身去，要不是父母生得好以后怕是真娶不到媳妇儿。

“哇，你竟送了香囊，你羞也不羞……”

“你不是也对那阿瞒眉来眼去了，嘻……”

“可惜人家恐怕心有所属，我看他与有个叫芳儿的正打得火热，你们都白忙活了……”

“春心寂寞……啊你扭我……”

女孩们喋喋不休地说着话，互相打闹着，在春天和煦的阳光下，很有无忧无虑的感觉。只有赵袖看着这条每天走过的小路，心想着下个月应该就不会再走过这条路了吧？说起来她已经有些习惯莲花台的生活了，也有些习惯身边那些叽叽喳喳的女孩子，想想就要分别也蛮难过的。

赵袖就是这样一个很奇怪的人，当所有人开心闹腾的时候，她反而会感伤地想“啊这份快乐

还能持续多久呢？”

今天的礼仪课上学的是在宗庙中的礼仪，是由大司乐亲自督导的大课，百名女孩分为两批进去学，至于寒门和士族之类的便打散了，女孩们不论门第地一同上课。贵女们虽有些微词，但这些日子下来两边总有来往，所以倒也对于寒门的存在有些习惯了。

“足容重，手容恭，目容端……”

“第一列第三个，脚步稳重，不要轻举妄动！”

“口容止，声容静，头容直……”

“目不斜视，不要东张西望！”

“气容肃，立容德，色容庄……”

“不许打嗝，不许发出怪声！”

上首的裴司乐一边拖着长音念诵着，一边又如疾风骤雨般斥责着任何出现瑕疵的地方，下头的女孩便跟着一遍遍从这头走到那头，行礼，再走回去，动作整齐划一，就连步伐的间距都像是尺子量出来的，谁步子迈得大了都会被眼尖的嬷嬷揪出来。

到了赵袖这一批，她刚跟着队伍走了两步，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往身旁一看，竟是孟蕊君。她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像是没有注意到赵袖的存在一样。

今天她们学的是“疾趋”，是一种面对上位者时以示恭敬的步法。脚未离地，头略低，双肩斜垂，下摆像流水一般拂过地面，在就席或离席时也是用这种小碎步，走得熟练了之后远远看起来就像是在飘，穿着宽袍大袖时，一举一动都带着说不出的风仪。

当然

，时刻保持这样的仪态，也是相当累人的。

庄严肃穆的礼乐中，女孩们走到殿中，敛衽一礼，无数双眼睛正盯着她们此刻的一举一动，就在这时，赵袖忽然感到手臂被什么撞了下，她想也没想就往旁边一踩。

“哎呀！”肃静的大殿中，突兀地响起了一声痛呼。孟蕊君身子往旁边一歪，栽倒在地，身旁的另一个女孩子被她撞倒了，倒地时又碰到了其他人，于是惊呼声四起，原本整齐的队伍就像是多米诺的骨牌一样，咕噜噜地倒了一片……

“这、这是怎么回事？”看着底下一片人仰马翻，裴昭容气得手都在抖，指着孟蕊君叫了起来，“你、你在做什么？！”

孟蕊君连忙爬起来，拼命地摇头，“不……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啊！”

“还要狡辩，我在上头看得一清二楚！”裴昭容怒道。

孟蕊君百口莫辩，忽然一跺脚，一指身旁的赵袖，“……是、是她！赵袖！她故意踩了我一脚！”

裴昭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在刚站起来站得歪歪扭扭的女孩中，有一个女孩站得笔挺如松，看起来与世无争的样子，她不由皱眉，这时孟蕊君带着哭腔控诉起来：“请大司乐明鉴，就是她故意踩了我的脚，我才摔倒的……是这个贱民故意的！”

“哦？”裴昭容的脸色瞬间被阴云所笼罩，她听到了最不愿意听到的词……贱民。一直以来她都极

其反对那些粗鄙愚蠢的寒门女进入莲花台，在她的心中，贱民不识礼仪，不通文字，与猪狗无异，猪狗来学礼仪？止增笑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