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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濕著手將頭髮捋到腦後，湊近鏡子端詳，又緩慢去摸自己的眉骨，他突兀覺得，真如余照所說的，這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不該姓盛的臉。

他不想忤逆余照的想法，可她說出來的話使他心驚膽顫，頓時陷入一種無家可歸的惶恐。

那時他像是沒聽清一樣，微微低頭湊近余照，卻什麼也沒能說出來，只是茫然望著她。

&1dquo;你能...能讓我想想嗎？我腦子有點亂。”

&1dquo;沒關係，決定權在你，我給你時間好好想，但不要太久，行嗎？”

余照面色嚴肅：&1dquo;盛尋，在他們眼裡，你不是他們的孩子，只是一個會主動給錢的機器，錢遠遠比你重要。”

&1dquo;你想過嗎？繼續下去，你一輩子都要在江淮打工，筷子都攥不住掙來的錢，全都用來給你爸媽和親戚改善生活了，他們過得好，可誰管你呢？”

他連忙抽紙巾給余照遞了過去。

余照嗓子發啞：&1dquo;不為你的未來考慮，不在意你的想法，甚至不管你是不是吃飽穿暖，這哪叫父母啊？天底下哪有這樣的父母？這是怪物。”

&1dquo;醒醒吧，盛尋，這種做噩夢一樣的日子你要過下去嗎？”

&1dquo;我那天聽著你媽和你姥姥背地裡說起你的語氣，你都不如一條狗，我特別想撕了她。”余照咬牙切齒，&1dquo;除了你自己，沒人能讓它結束。”

&1dquo;如果你是親生的，那以後就遠離你爸媽，可如果你不是...”

他們約定好，這件事兒只能他們兩個知道，不會泄露給第三個人，尤其是他的父母，是重點防備對象，他再三保證不會直接跟父母攤牌，抱著混亂的心情回家。

水槽里還有沒洗的碗。

他擰開水龍頭，呆呆拿起一隻碗，看它在激烈水花四濺里被沖刷。

如果他不是爸媽的孩子，那他是從哪兒來的呢？肚子裡有什麼在翻滾折騰，心跳也遲緩沉重，他沒有安全感地扶住灶台。

會是被拋棄的嗎？那他真的會成為一條流浪狗。

哼著曲兒進門的盛立業被廚房裡沉默如鬼魅的人影嚇了一跳。

&1dquo;你怎麼回來了？”

&1dquo;跟你媽說了嗎？”

神色里一點歡迎的意味也無，盛尋失望地將目光放在他拎的塑膠袋上，平時只有心情好、值得慶祝的時候才會花錢，用來犒勞的鹵豬蹄。

他已經預感到了他媽在家裡見到他的反應。

盛尋漠然一張臉，猝不及防被牛翠英一拳懟在肩膀上後退一步，隨後呼一口氣站回原地。

&1dquo;又擺出這個死臉！”牛翠英掐住他的臉惡狠狠，眼珠都要從眼眶裡蹦出來，&1dquo;我什麼時候讓你回來了？你連我的話都不聽？那你明天就滾吧，愛去哪兒去哪兒！”

&1dquo;你啞巴？我問你話呢，什麼時候回去？”

他微微張嘴想質問，但想起余照的叮囑，又蔫巴巴垂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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