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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敢应。
他似乎早料到会是这番结果,便疾步上前去扶谢元贞,边道:“你们不去便罢了!小郎君切莫灰心,小人与家兄愿往救人。虽说夷兵骁悍,我二人却胜在熟悉山势地形,且城外又是大雪封山,便是骑了马也未必难追!说来小人还未深谢小郎君大恩,若非小郎君与壮士以命搏命,擒杀贼首,咱们这些人也撑不到什么赫连氏的府兵来救!”
说罢他兄长也抢步上来,道:“就是,咱们兄弟二人去便是,地上凉,快先扶小郎君起来——小郎君!”
兄弟二人叠声惊呼,谢元贞一时只觉得脑袋嗡鸣,一阵腥甜涌上喉头难以克制,他脊背猛然一缩,下一刻才后知后觉,自己竟呕出口血来!
瞬间又有个百姓接力道:“算上俺!”
留下的四个百姓之中有三个都已表态,最后一个鼻翼一点痣的男子犹豫稍许,也跟上前。
这支鱼龙混杂的军队一时陷入沉静,突然不知谁开口道:“府君,真如这位小郎君所说,不如咱们即刻便出城去救人吧!”
只见这位府君先是半侧过脸,随即才从队伍中找到说话的人——那人并非他的府兵。
那人见府君看着自己,神情难以捉摸,于是犹豫片刻才继续说:“不过区区四五个逃兵,况且咱们有兵器向导,与来时的情势也截然不同啊!”
话音刚落,相邻的几个人也随声附和道:“对啊,事不宜迟,救人不过顺水推舟。这些时日咱们丧家犬似的往洛都逃,不就是希望能得皇城庇佑,希望天子能替我们痛报血仇吗?可到了洛都又怎样,那天子人呢?!”
峰回路转,救人的声音莫名越来越大,那几个百姓便扶着谢元贞,一时不知是否该离开。
虬髯武士不知何时又上了马,他看向身侧,问道:“府君,那——”
众人都等着这位府君发话,周遭霎时又安静下来。此地由朱雀街与铜驼大街相连,距城北原有相当一段路程,可刀兵相接的声音依旧如幽魂索命般蔓延而来,悄然揪住众人的心,将其提上喉尖。
片刻之后,终于听得这位府君轻笑一声,悠然道:“既如此,愿随我去救人的,眼下我无以为报,日后自当视诸位为同生共死的亲兄弟!可大军不知何时便与先锋汇合,此去终究是冒险。洛都已至,若是有谁想逃命的,不如咱们就此别过,赫连诚愿君此去径情直遂,万事亨通!”
军队中尤以着装不一的百姓面面相觑,众人背井离乡,投军本是各怀心思,倘若真要分道扬镳,眼下的确是最体面的时机。
“多谢府君一路护佑!”
一开始只有三两人离开队伍,但大家见这位府君并无半点不悦,走的人便越来越多。
“没人要走了吧?”虬髯武士扭头扫视,不多时几乎只余半数不到的人,他见再没人要走,便也讥笑一声,道:“既如此,大家日后便是同生共死、摧坚殪敌的手足弟兄,咱们军中可断没有怯战的孬种!”
这话锋与方才理屈的讨好截然不同,甚至颇有些震慑人心。谢元贞几乎被兄弟二人架着,他勉强抓住只言片语,隐约便察觉出这应当是在说之前遭遇五部先锋的事,或许还要更早。
谢元贞不由觉得自己似乎是被人当了棋子使,但他心系五妹,一时也无余力深想。
“狄骞——”整顿之后,大军就要开拔,赫连诚又朝那虬髯武士一招手,道:“小郎君既带伤,雪地行走多有不便,不如让人带着走。”
狄骞心领神会,随即便指了个精壮的骑兵拉他上马。只是眼下别说踩马镫,谢元贞连站稳都很困难。
正在此刻,不远处的天空忽然传来一组尖啸声,三长两短,没有重复。
尖锐的音调瞬间又勾起谢元贞蛰伏已久的嗡鸣感,下一秒他只道眼前骤然变幻,竟是有人环过他腋下,单手直接将自己拎上了马。
措手不及的惊诧间,一股炽烈的温暖自谢元贞后心袭来,侧颊相贴的右耳更是滚烫,身后赫连诚的声音终于带上些急切:“风大,裹紧我的披袍——走!”
司南
此刻城南,流民已变得三三两两,贾昌一听城北角楼坍塌,几乎是冲着公冶骁吼道:“城北既已覆灭,洛都顷刻便要沦陷,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公冶骁挣了挣,又靠回墙根,从牙后槽里蹦出几个字:“他人呢,为何不往南来!?”
贾昌满脑子皆是个跑字,就差挂在嘴边,攥成拳头给公冶骁一记,忍了又忍才未发作,“许是被五部追上,杀了祭旗也未可知啊!”
“是了!”边上的士卒早就急了,“他腰腹正中一刀,在谢宅时血便流了一地,纵是军中将士也撑不过许久,何况他那样的贵公子!”
几人彻底耐不住,劝了几句便变了样,甚至有个士卒脱口而出:“我瞧那谢四公子也算是心系百姓,咱们几乎灭了谢府上下,又何必非要致人于死地?”
说完那士卒脑袋砰的一声,只见公冶骁拎着他衣领狠狠撞向城墙,眼中满是阴郁之气:“你是怪护军大人赶尽杀绝
,残暴不仁?”
“好了好了,他谢四公子还欠公冶校尉一条命呢!”贾昌一怔,忙使了个眼色,示意其余几位士卒上前,他自己则拉开公冶骁,好言相劝:“景曜,谢元贞此番若能侥幸死地逃生,定然也会南下伺机面圣;况且铎州还有谢氏旁支,咱们只消提前打点各个关卡,一个负伤一个幼女,何愁擒他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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