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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师父的……红颜知己。”娄简抽走了许一旬手里的信件。
“在江河县的时候,我怎么从未见过她?”
“东方前辈并不是江河县人士,她一直住在柳州。师父身故前,隔年端午都会来找师父喝雄黄酒。”
“二人既然有情,为何不在一处。”许一旬聊起情情爱爱的事情来,格外起劲,“柳州倒是离凉州近一些,每年都去江河县岂不是十分麻烦?”
“东方前辈呢,是柳州出了名的神医妙手,一生心血都扑在了医道上,终身未嫁。师父懂她也敬她,自然不愿强求前辈。”
许一旬似懂非懂地点头:“哦,那东方前辈所说的‘故人在康城’又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得去一次康城了。”
娄简吹凉了勺里飘着清油的鲜汤,小葱翻了几个圈,她语调上扬:“夏长史,好大的官威啊。”
“那个……娄先生,若是秋哥儿说了什么冒犯您的话。金宝给您赔个不是。”金宝上来打圆场。
“不必朝她低眉顺眼的。”夏惊秋起身,拽起金宝来,“我们走。”
待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熙攘的街巷里,娄简才松垮下来。她放下瓷勺,重重地叹了口气。
“阿简你这是怎么了?要是那夏惊秋欺负你了,我替你出气。”许一旬再没心没肺,也看出了些许端倪来,“还是……你,讨厌他啊。”
娄简摇了摇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本就浅薄,迎来送往是常态,,眼下,只不过是不顺路了。”
许一旬咽下馄饨,摇了摇头:“听不懂。”
“不懂,也是一件好事。”
*
说来也是冤家路窄,康城县客舍不多。
几人没过多久又聚到了一处:福安客舍。
恰巧还是对门。
两间屋子之间隔着悬空木廊,一楼便是食肆。
夏惊秋还没消气,一大早便出了门,直接杀到了康城县衙门。他臭着张脸,周围像是凝了一层冰,没人敢靠近。
康城县县令秦昌是个胆小怕事的主。约莫四十来岁,身量不高,喜欢弓着背,在夏惊秋面前便显得更为瘦小了。
“长史,康城县的县志都在这儿了。”秦昌抹了把汗,指着案几上的书册道,“长史,下官先告退,您慢慢看。”
“等等。”夏惊秋翻过一页书册,指着对面的蒲团道,“我还有事问你。”
秦昌面容愁出了“苦”字,端坐在夏惊秋面前:“长史请说。”
“县志中记载,鬼新妇害人的命案最早是十年前从贺员外家开始的,这贺员外是什么人?”
“是做木材生意的。咱们康城是凉州境内唯一一处连通湖海的县城。南来北往的货物大多靠商船运送。造船需要木材,这一来二去贺员外家的生意便越来越好了。”
“贺员外家的续弦夫人是如何死的,你与我细细说来。”
康城县人人都在传,贺穆先克妻,先后克死了两位夫人。原配夫人入门六年短折而死,续弦夫人更是离奇,过门前三日穿着嫁衣死于山野之间。
仵作查验,是从山坡滚落跌撞而死的,恰巧又碰到了山中猎户捕猎的陷阱,双足自脚踝起被刀锋砍断。尸首被人发现之时,两只脚挂在利刃之上,身子则是扎在荆棘里。
“贺员外是个厚道人,这位续弦夫人虽然没有过门,但还是让人入了族谱宗庙。”
“鬼新妇的传闻又是怎么传出来的?”
“起先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该婚的嫁该娶的娶,不过……自打续弦夫人死后,怪事频发。先后又有五位新妇皆在婚前或是成婚当日暴毙,她们无一例外都穿着嫁衣,还被砍下了双足,尸首悬挂于娘家门前。百姓人人心颤,这几年办喜事的人家几乎都绝迹了。”秦昌叹了口气,“大家都说,是那死去的女娃娃们来报仇了。”
“女娃娃?”夏惊秋蹙眉问。
“长史是富贵地方来的,不知咱们小地方溺女成风。学堂之上无罗裙,弃婴塔里无男婴。早年间康城还未开挖漕运,别说是员外了,就连做生意的都没几个,平头百姓更是连自己也养不活,若是生了女儿,多半是按在水盆里淹死的,也有嫌麻烦的,直接扔进灶台里。有好心人在县城西边用石子垒了一座石塔,溺死的女婴大多都去了那里,再由人统一收敛烧成灰齑,卖于农户作施肥之用。”
夏惊秋心口一阵翻江倒海。
“那些女娃娃都没好好瞧过这世间,怎么会心中无怨?”
“这样的世道……看了,也是脏了眼睛!”夏惊秋将书册拍在案几上。
“长史大人您息怒。”秦昌递上一盏茶。
“县志所记,贺夫人故于元启二十五年,第二位新妇汤妙人是在贺夫人死后一年亡故的,也就是正成元年。姜也、孟宁、倪令歌分别逝于正成四年五月与六年二月、六年九月,最后一位新妇房婉儿则是正成八年身死……”夏惊秋指尖在案几上若有似无地敲动了几下,“可他们,并不是十年间唯一成婚的女子,县志中也记录了其余二十对新人成婚的年份。”
“的确如此,长史可有什么疑问?”
“既然康城县内人人都怕婚嫁,为何十余年间陆陆续续还有婚娶之事?为何死的偏偏是这六人?”
“长史的疑虑没错。可婚丧嫁娶乃是人之常情,城内终究是有人不信邪的,或是女子未婚先孕不得不嫁人;又或者是被父母指给了婆家,由不得新妇们自己做主。至于为何死的是这六人……下官也说不上来。”秦昌说完,立刻补了一句,“不是下官惫懒,是真的找不到任何相通之处,除了鬼新妇索命的说法,下官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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