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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伊嗯了一声,随意躺下,伸长手臂放在铺满了工具的矮桌上。
拉赫里斯拿起炭笔,视线在他的脸上逡巡一圈:“你不高兴?”
“没有,”伯伊对他捕捉情绪的能力略感惊讶,但却没有多说什么,“开始吧。”
拉赫里斯却只是捏着笔,久久没有动弹,伯伊闭着眼,因为没有人说话,宫殿里尤为安静,隐隐能听到外面有人经过,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忽近忽远。
“我觉得你不会答应,但我还是想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拉赫里斯低着声音解释道,“你如果不高兴,那就不画了。”
少年已经结束了尴尬的变声期,因着保护得好,如今的声音有些低沉,但并不难听,听在耳里反倒有着一种陶埙的低润,带着颗粒的质感。
等了会儿,伯伊才睁开眼,视线掠过小法老那明显情绪低落下来的面容,半晌,他说:“没事,画吧。”
他的手臂仍旧放在原来的位置,只身体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拉赫里斯踟蹰片刻,捏了许久的笔终于是落下。
炭笔的力道很轻,像是怕把人弄疼一般,甚至让伯伊觉得有点痒,每一笔在画下去前都要反复斟酌许久,少年的小心翼翼让他心里的那点不舒坦消散了许多。
看到准备齐全的工具时,他觉得自己在被人操控,这个人似乎是拿准了自己一定会答应。
这种笃定让他有瞬间想要转身离开的想法。
笔触轻盈的感觉下,伯伊那阵睡意又隐隐有了回笼的趋势,他瞥了眼旁边的少年,拧着眉对着只画了两笔,完全看不出雏形的线条纠结。
伯伊:“………”
还是睡吧,感觉一时半会儿也画不好。
拉赫里斯画了,觉得不太对劲,又忍不住想擦,但炭笔一擦就糊成一片,于是他又只能端清水过来,用巾子把手臂完全擦拭一遍,再重头开始。
掌心握着的手臂逐渐放松,拉赫里斯停下笔,抬眼看向软榻上的人,伯伊已经完全睡熟,狭长的眼闭合着,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拉赫里斯捏着炭笔,看得有些出神。
印象中的阿伊野心勃勃,时而谦逊,时而毫不掩饰自己的锋芒,但都是功利的,强势的,这般柔软无害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就连掌心里的手腕都变得纤细而脆弱。
很奇怪的感觉,明明是同一个人,但却又展现出全然不同的模样。
视线一点点掠过青年的面容,突然现,阿伊的嘴唇很单薄,棱角锋利,一如他这个人的画风,锱铢必较,绝不吃亏。
偏偏嘴角却是上扬着的,时常微笑,不了解他的人,对他的第一印象通常是温和好相处。
因为歪头的动作,耳环抵着枕头,看上去不太舒服的样子,拉赫里斯犹豫了下,伸手想要帮他把耳环拆了。
触碰到耳垂时,手指顿了下,出乎意料的柔软。
拉赫里斯没忍住,轻轻拨I弄了一下,耳垂在他的指间被揉出不一样的形状,透出淡淡的粉色。
明明是在捏别人的耳垂,拉赫里斯却莫名觉得自己的耳朵好像也在热烫。
“画好了?”伯伊突然出声。
拉赫里斯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跳,连忙缩回手:“我看你睡着了,耳环好像抵着不舒服……”
伯伊仍旧闭着眼,懒得动弹:“不用管,你画你的。”
拉赫里斯说好,没忍住又多看了眼仍旧透着粉红的耳垂,他垂下眼,暗自捏了捏指尖,一时分不清自己是想要驱散那种感觉,还是想要记住。
伯伊第二次睡醒的时候,手臂上已经没有了炭笔划过的触感,他睁开眼先看了眼窗外,火烧云如同烧不尽的野火,点燃了整个天空。
在这座离天空最近的宫殿里,那火仿佛下一秒就会坠落人间。
他收回视线,举起自己的手臂,原来留着疤痕的地方上面赫然画着一只眼睛,眼尾上扬,眼下勾出一把钩子。
“太阳神之眼?”伯伊微微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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