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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第1页）

我沉默了下来，在心中判断亚当的话的可信度。某种意义上，他的话似乎没什么漏洞，但对于他表现出的对这个世界的不知情，我内心多少有些怀疑。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吗？”

亚当温和地笑着，说道：“我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我没有离开过病房，但或许和我是个精神病人有关吧。”

我心里不由得想到乌洛琉斯的话，他明确地说了妖精就是人们的集体潜意识，也许从这个角度来看，集体潜意识与众不同的精神病人才反而很容易进入非凡世界。

我心里想着事情，亚当则看着我，神情和煦地说道：“女士，如果不介意的话，可否邀请你进我的病房坐一坐？”

我愣了一愣，心头立刻转过无数思绪——如果他骗我，进去是为了制服我，那我该怎么办。但是转念一想，如果他真是一个非凡者，想要欺骗我简直再简单不过了，从这个角度，我进去与不进去，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点了点头，心想正好可以借此向他套一套话。

病房里的陈设普通得让人觉得这并不像是非凡的世界，如果不是窗外射进的红色月光，我几乎就以为这是正常的世界。我和亚当分别坐在陪护的椅子上和床上，亚当神情安详，仿佛我们并非相遇在这诡异的情况下，而只是一个普通人探望生病的朋友一样。

“女士，这个地方非同寻常，你也是和我一样误入这里的人吗？”

我心里想着，进入非凡世界本身可以说是我最近几年来最倒霉的事，不得不说，某种程度上我确实是“误入”。但面对一个陌生人，我自然不能说得如此详细。

“你对这里有所了解？”我谨慎地探问道。

亚当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如你所见，我没有离开过这间病房，所以只知道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听见过鬼怪和妖精在外面尖叫，也听到过一些爆炸声，不过那些都和我没有关系。”

我心里对此半信半疑，对于这个只身出现在精神病院中的人，我很难把握到他到底是否非凡者，因为他的表现实在过于正常，没有攻击性，没有遮掩性，他的双瞳纯净无瑕，一望见底，看起来实在不像一个精神病人。

“你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疾病吗？”我问道。

亚当笑了笑，说道：“精神分裂症，我听他们这样说的。”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是一种十分常见的精神疾病。但比起这个，我其实对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加感兴趣。

亚当满脸平和地看着我，微笑一直挂在他脸上，就好像他只有这一个表情一样，他声音平静得像是潺潺的流水，“我对这个地方了解不多，但是我曾经听一个路过这里的人说起过，这个诡异的世界，它的力量只要外泄到别的地方，就会恢复平静一段时间，直到红月将这些新加入的地方吞噬殆尽，才会重新涌起汹涌的力量潮流。”

“他还告诉我，这个世界过去只有半个小镇大小，但现在却容纳了城镇和郊外很大的范围，而现在这个范围已经到了维持的极限。”

我紧绷着神经听着他讲话，“诡异的世界”指的应该是非凡世界，它的力量指的应该是妖精和污染，力量潮流或许是妖精潮。但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过去的非凡世界只有那么小。难道说它的扩大是无可避免的？

“女士，这个问题那位过路人并没有告诉过我。”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不知不觉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看着亚当依旧和煦的面容，我内心不由得有些赧然，但我还是镇定地点了点头，又问道：“你认识那位过路人吗？”

“不，不认识，我只知道他有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

我的脑海中不期然闪过了几个有蓝色双眼的人，但比对许久，心中却实在没什么定数。

亚当静静看着我，过了一会儿，他微微笑了起来。

“女士，告诉你一个秘密，”他说，“凡是在这个世界里出现的人，都是精神病。”

我愣了一下，想到了查拉图，想到了梅迪奇，难道说他们也是精神病人？这过于离谱。

但或许是我的神情过于不以为意，让亚当看了出来，他于是微笑着说道：“不要看他们表现得正常又普通，他们的潜意识是病态的，与寻常人不一样，所以，他们必然也是精神病人。”

我忍不住反问道：“那你呢？”

“我也是。”

我心里一阵毛骨悚然，我想起了自己初次接触非凡世界的场景，想起安提哥努斯指挥起水杯，想起亚利斯塔·图铎和伯特利先生穿越空间，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幻觉？

我看着亚当平和的面容，只觉得身体微微发冷，我想开口问他，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高声说着，离开这里，你与他们不一样，不要去在乎那一切超凡，你不是那里的人。

在我的心里，对超凡始终有着一份绝对的不认同。

“但是您不一样。”

“您最好想办法离开这里。”

我听见亚当温和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不一样。这是我第二次从别人那里听到这句话了。

我抬头望着他，过了一会儿，问道：“我该怎么离开？”

亚当摇了摇头，悲悯地说道：“我也不清楚究竟该怎么做，可是，女士，您不该在这里出现。”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也知道，我误入了这里，已经没办法离开了。”

亚当定定看着我，良久，他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