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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杰森套上衣服,心不在焉地回答。
“可你看上去有点……焦躁不安。要知道,一个人的心理活动往往会从不经意的小动作中流露出来。”
“噢,你准备改行当心理医生了吗?”杰森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量,“你可以把内窥镜伸进我的情绪里看一看,里面稳定得就像排列成金刚石的碳原子!”
西蒙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道:“就算不用内窥镜,我也能看到你的毛衣穿反了。”
杰森低头一看,果然穿反了。
他泄愤似的用力把它扯下来,重新穿好,神情沮丧。
“好吧,我碰到难题了,需要求助心理医生热线。”
西蒙笑了起来,“24小时开通咨询服务。亲爱的听众,你有什么烦恼?”
杰森迟疑了片刻,然后低声问:“你觉得什么样算是恋爱的感觉?”
“噢,就算会得罪人我还是要说,这一点你比我更有发言权,我们的经验值不在一个水平上。”
“我也这么认为。”金发的男人面不改色地承认,“但这次的情况很奇怪。”
“说说看。”
“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他上床,也没有产生恨不得每分每秒都黏在一起或是不许别人染指的独占欲之类跟恋爱基本上划等号的想法,我只是把他当作重要的朋友--比如说像你这样的。可是……”杰森停顿了一下,像在斟酌用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好像我的身体里、思想里有什么东西逐渐失去控制了!有时我的一举一动好像游离在意识之外,有时会产生一些与意愿相违背的念头:渴望触摸他的身体、占有他的感情,对他产生性幻想甚至有了冲动--”他看见西蒙突然僵硬起来的表情,飞快地补充了一句:“我只是拿你举个例子,并没有针对性。”
年轻的医生明显松了口气。
“你的意思是说,在某些时刻你的想法和行为不受主体意识的控制了?噢,这可是个严峻的课题!那些失控的东西--让我们暂且称之为隐藏意识--你能确实地感觉到它的存在吗?”
“是的。现在回想起来,从我小的时候就开始了。”杰森的眼神有点茫然地投向半空中不存在的一点,陷入了回忆,“老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跟老爸离婚了,我被判给她。她给了我足够挥霍到十八岁的生活费和一栋三个月也回不了一次的房子。你根本想像不出她是个怎样的女人--”他苦笑了一下,“她是所有男人梦中热情完美的情人,却是个任性糟糕的母亲。
年幼的我在寂静空旷的家里游荡,却不觉得害怕,因为当我看着镜子时,就知道自己不是孤单一人--那只是一种模糊的感觉,若有若无,无法解释。后来随着我逐渐长大,那种感觉变得越来越清晰,我能感觉到他(西蒙注意到,杰森在叙述中不自觉地使用了“他”而不是“它”)经常在注视我,倾听我说话,却从不表示任何意见,他沉默却不容忽视,充满安全感……”
西蒙深深地皱着眉,谨慎地选择着措辞:“那么现在,那份安全感还在吗?”
“在,但又跟以前不太一样……他不再沉默了,甚至会在必要的时候告诉我该怎么做……”
“所以,你感觉受到了威胁?你觉得他在--呃,”西蒙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正面接触到问题的关键,“他在跟你抢夺这个身体的控制权吗?”
杰森愣住了。
他微微低着头站在那里,看上去像是在深入精神世界地思考,又仿佛只是迷惘无助地发呆。
“我不知道……”他喃喃地说。
西蒙充满忧虑地看着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房间里一片令人窒息的沉寂。
片刻之后,杰森抬起头,朝医生露出了个毫无阴影的笑容,“我忽然觉得讨论这个问题有点傻,不管我怎么想、怎么做,我还是我,不是吗。到底是不是恋爱,尝试一下不就知道了,总之一切顺着感觉来就好。比起这种虚无飘渺的烦恼,这个月的房租在哪里还更现实一些--再不快点找份工作,我就要被房东连铺盖带人一起踢出去了!”
他披上外衣,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医药费能不能先欠着?等我发了工资再还。”
西蒙看着这个只用了几分钟就把自己从情绪低潮的漩涡中完全拔了出来的男人,有点不知所措地回答:“哦,哦,没关系,这不重要……”
杰森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房间。
西蒙怔怔地目送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在那个简陋的小旅馆里,他曾经对他脱口而出:“你是杰森吗?”
当时他把这莫名其妙的念头当作低烧未退的后遗症。
但现在这个问题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是不是‘杰森’不重要,”西蒙摇摇头,微笑起来,“是你自己就可以了。”
“噢,又是咖啡,我都快形成条件反射了。”肯尼思握紧杯子,把目光移到对面的男人身上,“说吧,这次又有什么新问题?不管是什么,你都别想在我喝光之前拿走它。”
“我可以连杯子一起送给你,作为我们第二十五次不欢而散的纪念品。”里奥把一叠资料丢到他的桌面上,“看看这些,要是你还能无动于衷的话,我不介意自己单干。”
肯尼思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来一页页翻看。
“政府老不给我们加工资,而我的搭档却要一再增加工作量!我早就劝过你了,私生活太过空白不是件好事--”他忽然停住后半句,有点诧异地挑了挑眉:“德里克·德尔·贝拉尔迪?噢,他可是个名人,让我一直觉得遗憾的是,他居然不是死于黑帮仇杀或监狱的电椅--什么时候你开始对翻看旧档案感兴趣了?”
他的搭档没有马上回答,做了个继续看的手势。
等到肯尼思把手上的纸张全部翻完,他用指尖敲了敲咖啡杯:“有什么发现?”
“有,五个死人。”
里奥恼火地瞪了他一眼,“我是说,有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联系?”
“呃……两个黑手党头目、一个跨国公司经理、一个知名医生,外加一个前两天刚刚销案的运输业大鳄,我没看出有什么联系……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他们都是‘意外事故俱乐部’成员?”
“幸好你还没丧失基本的观察力。”里奥说,从桌面笔筒里抽出一只钢笔,把档案上的名字圈起来,五个箭号一齐打向中间的一张照片:“联系的关键就是这个男人。”
“说说看。”
“我从林肯大厦地下停车场的监控录像里找到了这个男人,他当时跟沃伦·兰格一起上的车,半个小时后车祸发生,车里只有兰格一个人。”
“让我们沿着时间轴依次往前推,”黑发探员用笔头点向第二份档案,“道格拉斯·内夫医生,他在治疗疑难杂症方面很有些名气,像他这样的大牌医生,为什么要接诊一个只是骨折和皮肉伤的普通患者,并指名要当他的主治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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