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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死亡的前奏（第1页）

琳娜那如狂风般奔袭的身形在即将触碰到奥丽安娜时突兀地停住了。吞下吊坠所化之虫使琳娜忽然间冷静了下来，愤怒与狰狞的神情荡然无存，盛怒仅在眨眼间便转变为沉默和呆滞。

异质的剔骨刀从她前刺的手上滑下，钉在了板结的土地上。只见她双膝一软跪坐在了地上，双目呆滞瞳孔放大，津液从微颤着的嘴角流下，像是突然痴呆作了一般。

“把......还给......我......”

仔细听时，还可以听到有模糊的嗫嚅自琳娜的喉咙中传出。她颤抖着将手向面前的奥丽安娜，眼球竭力转动着，甚至有两行血泪自她撕裂的眼角流下，可无论如何挣扎，她都无法靠近那名纯白色的魔女一步，只能像是被破旧的人偶一般颓然倒地。

奥丽安娜收拢荷叶的裙摆，蹲在了琳娜的面前，轻轻拍着她的脑袋，俯视着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怜爱。

“食魂虫会慢慢吃掉你的情感和记忆，虽然一开始会很痛很痛，但很快你就会忘掉疼痛的感觉了。”

“姑且让我为你一团乱麻的人生画上一个句号吧，琳娜。”

魔女奥丽安娜在留下这最后一段话后，便起身再度向远处走去，徒留下瘫痪于地的琳娜进行她的垂死挣扎。

“神......神啊......请......救救......”

弥留之际，颜面已被横流的血泪染成红色的琳娜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向那名被她奉为神明的恶魔起了求救。然而回应她的并不是“神”一如既往的慷慨给予，而是一声嗤笑。

“辛苦了，琳娜，你的使命已经结束了。”勒波普笑了，蓝裙的幼女向倒地的女孩明媚的笑容和白净的牙齿，“我会想念你的踊跃的。”

......“神”也抛弃了她，她已经无所依托了。

血骤然自琳娜的口鼻处喷射而出，血迹直溅射到一米开外，而琳娜竭尽全力的挣扎和扭动也随之沉寂。

随着琳娜的倒下，围绕此地的行尸走肉们也逐渐失去了生机。尸潮如被收割的麦穗般成片倾倒，在死灰的大地上形成了一片灰色的怪圈，将空地上的几人包绕其中。

勒波普将视线漠然地从琳娜身上收回，转而看向了手中魔女的灵魂，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可爱笑容。

“既然目的达成了，那我也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幼女右拳虚握，氤氲的莹白从她的指缝间洋溢而出。勒波普打了个响指，而祂脚下的井口则立即开始了缩小和反卷，将祂娇小的受肉之躯逐渐拖入井中。

“再见了。”已有半身沉入地面中的勒波普抬起左手，对不远处驻足观望的瑟辛和奥丽安娜摆了摆手，出了爽朗的笑声，“等我完成这项作品时，会邀请你们来作为见证者的。”

“是的，是的，再见，勒波普。”

白隼出一声轻叹，如是说。祂漆黑的眼球中，倒映出了一位蔷薇色女孩的身影。

不知何时，那位抱着魔女尸体的女孩已闯入了勒波普的灵魂之井中，正在及腰深的、如泥沼般的井口中艰难地向着井口中心处那半身入井的勒波普跋涉着。那些被幽禁于井中的魂灵感受到了活物的进入，数之不尽的灰白手腕向女孩聚集着。

灰白色的魂灵之手抓挠着女孩黑色的裙摆，试图抓住她的脚踝、腰肢和手腕，而女孩本身甚至目盲，但诚然如此，她仍坚定地朝向勒波普的方向，如同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中指引着她一般。

魔女的尸体蜷缩成娇小的一团，像是一只安静的洋娃娃，被女孩紧紧地抱在怀中。那血淋淋的紫色梢在漆黑的井水中飘摇着，却没有一只手腕去抓取这毫无防备的事物。

勒波普也注意到了女孩的举动。只见蓝裙的幼女眉头挑起，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在井水中挣扎着、却越陷越深的女孩。

“你是想要这个吗？”勒波普将右手从黑水中抬起，那捧被黑水包裹着但仍闪烁跳动的灵魂火焰赫然呈现在了祂的掌心。

在魔女灵魂脱离黑色井水的那一刻，女孩若有所感地抬头，无神的眼睛明确地望向了勒波普的方向。她一边抱着魔女已经冰冷的尸体，一边奋力将那些撕扯着自己的魂灵之手拍落，在勒波普眼中，此时这名女孩的灵魂如流沙海中的一叶扁舟，岌岌可危，随时可能倾覆。

“真是伤脑筋啊，虽然很可怜你，但这份灵魂我也不能轻易割舍呢。”

勒波普看了眼掌中的莹白色火苗，又瞥了眼那几乎快被层层叠叠的魂灵淹没的女孩，秀眉微蹙，看起来相当苦恼，但旋即，祂便像是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似的睁大了水灵灵的双眼。

“不过，虽然我不能割爱，但你可以过来陪你的朋友呀，我真是个天才！”

蓝裙幼女沉浮于黑水之中，清脆的笑声不绝于耳，仿佛真的为自己的“好主意”而欢欣雀跃一样。只见祂悠然地穿过了魂灵的稻田，在魂灵们避之不及的，以区别于女孩的轻盈来到了女孩的面前。

“那么，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你的灵魂吧。”

再精绝的艺术品也需要有陪衬来烘托其美丽——就像红花和绿叶一样，恶魔如是想。眼下这平平无奇的灵魂正适合担任这一职务。

蓝裙幼女踏水站定，俯身注视着几乎只剩一个脑袋露在水面的女孩，抬手附上了她的颜面——虽然只是用作陪衬，但为了防止女孩那过于藐小的灵魂被井中的魂灵们撕碎分食，勒波普还是勉为其难地亲自上手剥离女孩的灵魂了。

———

不远处，白隼和魔女的组合正旁观着灵魂之井中生的一切。

“奥丽安娜，你见过恶魔的死亡吗？”用翅膀的关节撑着鸟喙的白隼忽然冷不丁地对恶魔抛出了一个问题。而面对突然的提问，奥丽安娜则是歪嘴一笑，回话的语气尽显戏谑。

“我没见过，但如果真有这种事，我会很期待它生在你身上的。”

奥丽安娜抬手抓住了白隼的翅膀，无视了它的挣扎和喊疼，像是提肉鸡一般将其提到了自己面前。

“说起来，恶魔真的会死吗？这千年间我也曾听说过无数个驱魔的故事，但还从未听说过有恶魔被杀死的故事呢。”

“当然，当然，虽然恶魔的存在形式、‘独一性’和‘不变性’，注定了恶魔无法被杀死，但是呢，‘消灭’一只恶魔的方法还是存在的。”

“而奥丽安娜，你很快就可以见识到这个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