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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穿越死亡谷（第1页）

鹅毛般的大雪下了整整一夜，山河素裹，粉妆玉砌，山庙旁一丛翠竹被积雪压弯了，一根根竹子似佝偻的老人，有的竹子被积雪压断了腰，随着阵阵脆响，玉屑纷飞。

薛讷伫立在庙门前，仰望白茫茫的世界，捋须无语，一脸焦虑。薛畅冻得一脸乌红，不停地搓手跺脚取暖。

看样子，吴非凡昨晚钻木求火之术还未能彻底征服这位高傲的大唐将军。

吴非凡躺在火旁一块木板上，蒙头大睡，响起了均匀的喊声，旺旺的炭火把屋子烘得暖暖的，其实，他早就醒了，他在等，等薛讷来求他。

他要薛讷为昨天的轻慢付出代价。

“吴郎中还没醒来？”薛讷问薛畅。

“没有！”

“怕是不叫他，他会装到天黑，畅儿，去把他叫起来。”

“喏！”

薛畅应了一起，急急地跑到吴非凡身前，大声叫道：“吴郎中，快醒啦，快醒啦，天都大亮了。”

“怎么不早叫醒我？耽误了军情，我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吴非凡明知故问，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翻身坐起，解下绑在绑腿上御龙宝剑，又从怀里掏出密信递在薛畅的手里，说：“我把御龙宝剑和边关密信全都交给你们，赶紧上路吧，别忘了在陛下面前为我请赏。”

“大雪封山，方向难辨，又没有指南针，你叫我们父子如何走出大山。”薛畅语如连珠，一把拽住吴非凡的胳膊就往外走。

吴非凡奋力挣脱，又往木板上一躺说：“是啊！大雪封山，我这个伤员就不拖你们的后腿了，你们赶紧赶路吧。”

吴非凡巧舌如簧，薛畅哪是他的对方，几个回合后就无言以对。薛讷脸红一阵白一阵，这不是吴非凡为昨天的事隔空叫板吗？自己堂堂大唐大将，要向一个毛头小子求情，尊严何在？要不是求着他，老夫一枪把他挑了。

薛讷想了一阵，想不出好办法，只得向吴非凡求情。他来到吴非凡身前，躬身一揖：“吴郎中，老夫昨天太冲动了，请给老夫一个薄面，用你的雕虫小技助我们走出大山。”

薛讷性烈如火，从未求过人，滦州兵败，只要薛讷向李隆基求情，他也不会被削职为民。在短短两天之内，就挫得他两番赔礼道歉，当今大唐陛下也未曾做到。吴非凡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才懒懒洋洋地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白蒙蒙的灰尘，走出山庙。

雪雾茫茫，天地间浑然一片洁白，能见度不足二十米，简直天地不分。吴非凡从怀里掏了一个指南针，一阵鼓捣，发现磁石坏了，心里不由一惊，薛讷更是急得用脚狠踹雪块。

吴非凡静了静，努力地搜索起自己的地理知识，长安应在鄯州的东南方向，只要方向不错，一直向前走，就会离长安越来越近。吴非凡对薛畅说：“少将军，快把这棵柏树上的雪全给我弄下来。”

“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玩雪。”薛畅跳将起来。

大概吴非凡又想出了雕虫小计，薛讷阻止道：“畅儿，别废话，你尽管按吴郎中说的做就是了。

薛畅闷闷不乐，他朝柏树猛踹数脚，树上的积雪簌簌直往下掉，一阵雪雨后露出苍翠的树冠，吴非凡仰头围着柏树转了几圈，站定，向庙门左侧方向一指说：“薛将军，朝这个方向走。”

薛讷一脸狐疑地问道：“吴郎中，树上有指南针？”

现世人小学三年级的小朋友都知道的自然常识，古人却觉得神秘，难怪古代不可一世的帝王，常被一些妖术惑弄，甚至有的丢掉了性命。但是军旅出身的薛讷是个多疑的人，不给他解释清楚，一路上又不知要横生多少枝节。

吴非凡解释道：”茫茫宇宙，大自然到处都是指南针，天上的太阳，月亮，北斗星，地上的花草树木都可以给我们指引方向，太阳偏南，万物生长靠太阳，同一棵树，南面的枝叶受太阳的照射多一些，枝叶茂盛的一面就是南方。”

薛讷又摇落了几棵柏树上的雪，围着树转来转去地看了一番，可然如此，啧啧称奇，伸开蒲扇般的大手紧紧地抱住吴非凡，激动得掉下了眼泪，哈哈大笑，改称呼道：“少郎，你真是旷世奇才，老夫差点把这个人才给埋没了。”

“少郎，如不嫌弃，咋俩拜成叔侄，以后以叔侄相称，怎样？”

吴非凡求之不得，当即，吴非凡躬身一揖，叫了一声：“伯父。”薛讷笑吟吟地扶起了吴非凡，叫了声：“贤侄。”

吴非凡恭敬地叫了声：“伯父。”

吴非凡比薛畅长九岁，薛畅称吴非凡为兄，吴非凡称薛畅为弟，两人在雪地里行了兄弟之礼。

扔掉赘物，三人轻装出发，雪虽小了些，但能见度依然很低。担心迷路，每走约半个时辰，吴非凡就摇一棵树再次确定方向。约摸走了两个时辰翻过了大山，进入了一条峡谷，路边的一块石碑上刻着“死亡谷”三个大字。“死亡谷”是鄯州通往兰州的捷路，但峡高谷深，两岸山峰终年积雪，想在冬季穿越“死亡谷”比登天还难，谷底随处可见冻成冰块的死人和动物的尸体，阴森可怖。

吴非凡谷底心里直发毛，薛讷却兴奋地大叫起来：“这是鄯州边界的‘死亡谷’，穿过这个峡谷，就上了通往长安的官道。”

薛讷父子像打了场大胜仗似的兴奋得大笑。

吴非凡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见从前方传来轰隆轰隆的声响，似闷雷在滚动，马受了惊吓，发起了狂，向前方狂飙而去。

“前方雪崩，赶紧下马，后撤。”

吴非凡大喊着从马上翻身下来，滚落在雪地里，薛讷父子听到吴非凡呼叫声，也从马上一跃而下，三人刚回跑到一片开阔地。伴随着隆隆巨响，峡谷两边的斜坡上的积雪开始滑动，速度越来越快，响声越来越大，霎那间，银白的小山坠入峡谷，三匹烈马活活掩埋，雪浪翻滚。

吴非凡吓出一声冷汗，脸色苍白，薛讷更是一脸惊恐，六神无主，父子俩长跪在雪地上，口里喃喃：“山神息怒，在下薛讷，薛畅，有重要军情在身，保佑我们一路平安……”

吴非凡感到好笑，区区雪崩的自然现象古人却认为是山神发怒。在科学不发达的古代，一遇上不能解释的事就附以神灵，地震是统治者违背天意受上苍的惩罚，人遭雷劈是因人忤逆不孝……

吴非凡道：“伯父，哪有什么山神，雪崩是一种自然现象，当斜坡山上的积雪达到一定厚度，底层的冰块不能承受上面积雪的重量时，哪怕大声说话都会引发雪崩。”经吴非凡一番解释，薛讷这才将信将疑地从从雪地上站起来。

峡谷填满了厚厚的浮雪，薛畅急着探路，一脚踏上去，直往下掉，一下子陷到了脖子。薛讷一把抓住薛畅的手，一把扯出来，薛畅满口雪沫子，双腿发颤。

“怎么办？难道要天亡我大唐？”

薛讷争得抓耳挠腮。

这确实是个生死难题，积雪塞道，既使马没被崩雪淹没，也会深陷雪沼，两边高峰入云，翻山而过更不现实。吴非凡看到路边遗弃的数块木板，欣喜地叫道：“伯父，天不亡我也。”

吴非凡捡起木板，吩咐薛畅用横刀把木板截成长约一米，宽约两尺的小段，吴非凡扒下薛畅的牛皮护腕，截成宽约两士的带子，用箭簇穿了两个孔，套上牛皮带子，一副滑雪板做成了。薛畅一脸懵圈，他不知道吴非凡又在搞啥鬼，薛讷却一轻松，他心里明白，只要吴非凡搞他认为莫名其妙的事，就会有奇迹发生。

吴非凡踏上滑板，拄着两根枯树枝，脚底一用力，跃上雪面，轻盈地向前飘去，薛讷父子如获重生般狂喜。吴非凡折了回来，又做了两副滑雪板，手把手地传授滑雪要领，不到一杯茶的功夫，薛讷父子就熟练掌握了。

三人踏着滑雪板，在雪谷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