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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文和笛儿放下心,由衷为江晚月开心:“晚月,你如今真像东都的大娘子——你是自个儿成的婚,夫家的情况也都未曾说给我们知晓,我们都还担心他会欺负你,瞧你如今过得尚好,我们就再不多想了。”
她们知道江晚月嫁了个不错的夫郎,猜想是在京城经商的。
京城做生意的,恐怕是皇商。
只要和皇帝沾染关系,哪怕是最末等的商人,也登时有了一层禁忌。
两个人不愿让江晚月为难,未曾向友人逼问夫家消息。
江晚月不愿多提谢家,笑道:“东都有不少好玩的,今日花楼有戏,我们可以一同去听。”
三月京城,满街春花烂漫,好友三人像从前一般跳脱明朗,在东都笑嘻嘻的聊着走着。
东都瓦舍茶坊皆有说书唱曲的,花楼位于最外侧的前街上,是一栋两层楼的院落,错落有致的院中杨柳依依,曲水流觞,是专供喜好清净的客人女眷听曲之处,费用不菲,来此地者非尊即贵。
三人不晓得花楼底细,说笑走进门,却被侍者客气拦下:“姑娘,本店只迎熟客,对不住。”
笛儿皱眉,正要开口,另一个侍者从店中走出,看着三人微微一怔,对那个拦人侍者微微耳语。
那侍者一怔,又缓缓看了三人几眼,眸光锁定在江晚月身上道:“可有一位是谢家夫人?”
江晚月点点头:“我是,她们都是我朋友。”
那侍者忙不迭道了歉,领三人径直上了二楼,花楼昨日已得了谢府消息,特意将二楼正对戏台的花厅位置留出以待三位贵女。
只是侍者看阿文和笛儿打扮,未曾和记忆里的贵女对上号。
阿文和笛儿在花厅落座,周遭垂着纱幔,香炉中插了袅袅线香,三人面前的桌上铺着赤色厚绸桌布。
阿文和笛儿战战兢兢坐在团花缎垫椅上张望,从戏院的楹联看到中庭的山石,低声道:“晚月,这么好的位置,要花不少钱吧,你夫家这么高调不好吧……”
商人再有钱,地位也是低微的,京城权贵遍地,还是低调谨慎为好。
江晚月微微一笑:“不必为他担心,听说今儿唱戏的是陛下赏过万两银的伶人采薇,应甚是精彩。”
言毕,舞台上出现了一名水袖轻挽,腰身婀娜的女子,她踏着凌波细步,从层层如云缥缈的纱幔中滑到戏台中间,正是伶人采薇。
观众皆屏息凝神,采薇缓缓举袖,袖口滑落,露出骨莹肤润的手腕,她轻启朱唇,吟唱道:“庆嘉节,当,列华灯,千门万户,遍九陌,罗绮香风微度……”
声婉音转,唱出东都上元繁华,让听众身临其境。
阿文和笛儿皆听得满心憧憬,悄声问:“东都元宵节,真有如此繁华吗?”
江晚月和友人一起笑道:“明年你来看看不就晓得了?”
京城元宵节刚过,确是满城灯火,笑语盈盈,有过之无不及。
“晚月在京城,我们在京城也有人撑腰了!”笛儿理直气壮:“元宵节,想来就来。”
阿文和笛儿连连赞京城繁华,出了花楼,三人顺着东都繁华的大街缓缓走着,京城春光,垂杨芳草,莺声婉转,春风穿过婆娑树影,轻柔拂过三人裙摆,阿文从路边的卖花担上挑了粉玉兰插在鬓发上,三人对视,莞尔一笑。
又看了几家店面,笛儿拉住江晚月的小臂,有点羞赫的笑道:“我们还有个大礼要送你!因路上带着不便,早几日运过来寄存在金水河畔的船家了。”
碧胧峡众人皆是靠水为生,漕运海运,水中弄潮,皆是碧胧峡的人为多,认识几个京城的船家不足为奇,江晚月却想不到何等大礼竟路上带着都不便,失笑道:“是什么礼?倒弄得不好意思拿出来了……”
“猜错了!”笛儿直接公布答案,将锅子送到江晚月面前:“你不是最爱吃碧胧峡的锅子炖杂鱼吗,遇到什么不开心的,只要吃一顿杂鱼就会开心。”
“我们打听了,这双耳锅子是碧胧峡独有的。”
“有了这只锅,你在京城也能吃到从前的味道了。”
“我们二人想着东都定然没有这双耳锅,我们这一路看店时也留心了,确实未曾看到。”
江晚月想笑,却鼻头酸涩,想流眼泪。
怪不得方才她们两个遇到卖锅具的店铺就要进,原来藏着一口锅想要给自己。
江晚月望着友人从家乡带来的铁锅,半晌未说话。
阿文忽然道:“晚月,你在东都过得顺心吗?”
江晚月正不晓得如何回答,笛儿已笑道:“晚月是吃碧胧峡的鱼长大的,聪明着呢,怎么可能过得不顺?夫君定然是知疼知热,俊朗出众的人才。”
江晚月笑着摇头道:“待到午时初他会来接我们,你们可以直接瞧瞧。”
她知晓友人对她的夫君自是好奇的,恰好能将他们彼此引荐一番。
两人眉眼发亮,跃跃欲试:“要问的都备好了,就等他来之后好好盘问了。”
三人沿街走着,一阵悠扬的笛声从院落里隐约传来,阿文细听片刻,忽然看向江晚月道:“晚月,这不是你经常吹的曲子吗?”
江晚月眼睫微动。
这首曲子,是她初遇谢璧时,谢璧立于舟中吹的曲子。
她粗通音律,回去后,用岸边翠竹做了一支简陋的笛,她摸索着吹,时日久了,也渐渐吹出了谢璧那夜的调子。
在碧胧峡的无数个月夜,她都独自站在岸边,对着粼粼月光吹笛。
到了京城才晓得,那首曲子叫借月,是京城文人常吹的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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