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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第1页）

“世锦赛名额估计稳喽。”章龄悄悄和张卉说了一句：“也是天时地利人和了，这个发挥总还是偏紧……希望到世锦赛上她和秋宁都能发挥出来吧。”

金牌的归属落定之后似乎场内已开始弥漫赛后庆祝的氛围，但排在最后出场的方月涵，还在认真地做着上场前的准备。她接下来的成套，是这一场比赛的收尾，也将是她职业生涯的收官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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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转、凌转、凌转180再接特卡切夫空翻。可能很多人都忘记了这个eeed的长串是方月涵在十八岁升十九岁的冬训才整合出来的难度。今天一气呵成的四个动作相当提气，尽管最后的空翻难免高度会欠缺一点。屈体叶格尔，接pak空翻，然后蹬杠shapo接京格尔回来。“方月涵今天状态很不错啊，成套非常顺。就看下法了！”童桐提高音调大呼，方月涵可也是有63理论难度的，只是因为资格赛发挥有些勉强、团体赛也断了一处连接，所以赛前才没能进入很多人预测的奖牌名单中。

一个大回环，两个大回环。“站！”一片异口同声的加油声中方月涵的下法团身旋高高抛起，以舒展的姿态轻轻稳稳地落到了地上。双臂顺势展开扬起，像一只飞过重洋终于在岸礁上停落下来的鸟儿。

在下法站定之前，方月涵觉得自己的竞技生涯大抵会被看客描述为“高开低走”的——虽然也不算多么“高开”吧，但是确实是在一路低走的，十六岁上亚运会世锦赛结果表现平平，十七岁成了替补，十八岁时同批的队友们都站上了奥运舞台她却回了省队，跳马的720光速成为了华国队众多“流星模式”难度跳马之一，没有能够保持下来。就连省队也在这几年光速没落，掉出了团体赛的领奖台位置。

现在的话，至少，这个成套作为结尾还是很不错的，钟型曲线没有无限制地下坠，而是在忽然的急速上扬之后以很有尊严的姿态戛然而止——尽管它的意义也许只对自己存在，转体超长串、九个有效难度动作，这些都是限制住e分的客观因素。直白点说，柳曦的14400并不低，不是吗？

偏偏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分数拖延着死活不出来。简秋宁的手被柳曦握住，清晰的痛感和着冰凉的薄汗在两人的皮肤之间传递。柳曦无意识地下了很大很大的力气，她本就格外劲瘦的手背上青筋一条条浮起来。另一边杜明暖和方月涵拥抱着，杜明暖其实早就脱离了奖牌待定的危险区，此刻却觉得仍然陷在那种叫人窒息的紧张和苦涩里。

求求了，这两个人连难度分都是一模一样的，完成也真的难分伯仲，都这么优秀，就不能给个并列吗？不是有同分并列规则的嘛！前年世锦赛刚有过并列的先例，你们天天喊着接轨国际的国内裁判组倒是学学啊。简秋宁觉得自己大抵是快疯了，不，应该说今天大抵是一个倒霉透顶的大凶日子，否则怎么会先是犯了这么低级的失误把到手的奖牌砸没了，又要亲身经历方月涵和柳曦争这一块单项奖牌的两难场面。

标榜弱肉强食的竞争在到达一定的强度之后，总会在某些时刻显得毫无意义。高水平的选手不相上下的情况实在太多了，就一定要分出那个小数点后三位四位的高下然后来争这么几块奖牌么？可答案就是一定的，人为在某几个本来紧挨着的名次之间划下的天堑鸿沟逼着所有人一路残酷地打打杀杀，最终谁与谁都有可能兵戎相见。

成绩终于悄无声息地出来了。

14433分。

柳曦看着大屏幕，一寸一寸地松开和简秋宁紧握着的手。“哈，到底还是这样。”她自言自语道。

“什么？没事吧？”简秋宁应该是没听清楚，又贴近过来再问了一遍，充满担忧的脸在视野里放大。柳曦摇了摇头：“没事。”

的确是没什么事，每到那种极难抉择的重要时刻，需要在两个人之间做出选择的时候，总是要有人被放弃的，而我很不巧了，总是会被放弃的那个。不过这种感觉，好像早三年前就体验过了呢。

“……”简秋宁无语凝噎，她此刻的心情比吃了一堆苍蝇还要糟糕。用眼角余光一瞥，杜明暖和方月涵手拉手回到赛台上，正在向四面鞠躬谢幕——虽然是很圆满的谢幕，但肯定还是泪多于笑的。谢听兰默默地给了柳曦一个拥抱，但是她作为差一个连接就能追上第三名的第五名，到目前还没能拼到一块个人奖牌，肩上的压力有多大也是可想而知。李竹君和陈嘉卉两个小姑娘胆怯地站在离她们俩几步远的地方，也不敢走近前来。唯一令她有些意外的就是闻知雅也安安静静地站着，垂着头认真听陈松涛分析比赛得失，本来可能一生也没几次的风风光光绕场致意的，而她很懂事地选择了尊重其他人的感受。

真不愧是“体操世家”出来的。再想到她刚才顶住压力拿下金牌的表现，简秋宁对闻知雅不由得更有些刮目相看了。

这就是这一场高低杠决赛的结局，某种程度上又是一场皆大欢喜，闻知雅作为当之无愧的新鲜血液拿下单项金牌，而银牌和铜牌则同时保全了浙省和湘省两支没落强队的面子，也是给杜明暖和方月涵两位功勋老将一人送了一份退役大礼。再者总体失误率又极低，几位需要涨经验刷脸熟的小将也都顺利完赛各取所需。里里外外地谁都被顾及了，一群教练领导脸上都挂着笑，至于柳曦的遗憾嘛，嘿，粤省队都大比分拿过分量最重的团体金牌了，她自己更是手握全运四金，四金哎，你让让别人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