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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姊,等我登基后,你就再回来吧,照顾太后,留在我身边。”
景令瑰话锋一转,眉眼复现方才的昳丽之色,笑得极其肆意。只是这笑,与记忆中稚子纯然笑容不同,饱含着独断和贪念,令她如坠潮湿之夜,与佛陀手持的优波金花一道,无力颓落。
“殿下还没有解释,皇后的状况。”景元琦未置可否。
“皇后……被妖术反噬了,只有血缘相近之人,能看见。”
她面色不虞,嘲讽道,“那还需要人照顾?太子殿下,到底想让我如何?”
“不如何,只是我救了姐姐,理应有回报。”
少女捂嘴,瞧他依旧是长不大的孩子模样。她也在逼仄的阴暗中养成了迟钝的心性,照样把他当弟弟。
两人吵完架,景令瑰坚持也睡在这里,要跟她一同守岁。
惶惶大殿,只有几盏亮灯。想到此处是地下,与她度过年夜,景令瑰心思不由飘然,自己到底是人还是鬼?他只知道,因为生父,他们这样不人不鬼独独孑行于世。百年后,他的帝陵也是这般暗吧?他转而想到,那时身旁的女子若是不熟悉的皇后又或是什么妃嫔,那就太可怕了。
“阿归。”
飘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他转身看去,景元琦已经半侧起身,以手撑额,丝散乱,眼眸中溜过几缕跳跃的微茫。她如同觑一只小猫一样瞧着自己,“阿归,你以后会来这里吗?
景令瑰睡在榻上,用被子紧紧裹着自己,露出一双眼睛,声音闷闷地:“会的。”
“你很冷吗?”
地宫毕竟深处地下,比不上有烧龙的东宫,景令瑰又是容易得风寒的,让她不免有些担忧。
他继续闷声道,“不冷的。”
景元琦听闻,没再说话,继续盯着他。明明许久未见,她有很多话想问他,可是真的共处一室,她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景令瑰还是问了一句,“你还想驸马吗?”
少女不再撑着下巴,躺了回去,缓缓说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我会想起他,但很少念着他了。”
听完她颇为伤感的这句话,景令瑰掀开被子,赤步走到她的塌边,然后蹲下来,用手戳了戳她。
景元琦转头,就看见景令瑰乌披散,蹲在她旁边,黑漆如点瞳,抿着唇仰着头看她,比刚才蜷缩时更像一只猫了。 见她疑惑,景令瑰如流瀑的声音溅在她的耳边,让她想避开。可景令瑰的动作要快,他朝她伸出一只手,手里躺着一枚柔滑温润的玉鱼。
“这枚给阿姊了。”他眼中情绪变得浓郁,声音却很恬淡,如清泉泠泠。
她接过,上面还残留着温热,那是他的体温。
景令瑰低头,脸庞几乎要贴近她的耳朵,“阿姊,不要送给别人。”
“怎么会,”景元琦笑了,不自在把身体移向一边,“这是阿归送我的。”
景令瑰嗯了一声,匆忙巡视了她的动作,极轻极轻地用唇擦了她的脸庞。殿内昏晦照不彻彼此,他以吻渡入迷幻的夤夜。苦涩猩鲜之味,倒不像往常。
景元琦不禁抖了一下,“阿归?”
他叹道,“我有点想母亲了。”说着,他挤过来,脸贴着她的腰,难掩忧郁,“你不想吗?”
她不知道要不要推开他,最终还是没有动作。
“想她还是皇后?”
景令瑰低语,“我只是在想母亲。”
这回轮到景元琦沉默了,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景令瑰也不再说话,安静待在她身旁。
有一声音突兀响起,“阿姊,你在这里,听我安排好不好?”景令瑰起身,又改了方才依赖的姿态,眼光略带威严,落在她身上。
景元琦点点头,疲惫说道,“睡吧。”
少年不语,可并未离开,而是低下身抱住她的腰,把景元琦往里挪了挪,然后扯过她的被子,不动了。
景元琦睡得极熟,一夜无梦,但就在那无穷无尽的黑暗中,总感觉有鬼魅自暗中聚起,幽幽地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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