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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全僧抬左掌轻轻放于红衣和尚百会穴上,合目缓念佛号。只见红衣和尚身上不一会便散出白气,随即爬了起来。红衣和尚又捂着胸口咳了几咳,吐了淤血,看神色内伤便也好了七八分。
红衣和尚忙用衣袖擦了擦脸上血渍,十分惊恐朝未全僧合十一拜,颤颤巍巍道:“师父。”
未全僧也只是含笑点了点头,全无责怪之意。
长生教弟子本就笃行神明,此刻见未全僧尘姿态,心向神往,部分弟子更不禁合十朝未全僧礼拜。
谢听舞于檐上微眯双眼,心道:“原来是这样的手段。”
又见未全僧飞身上了屋檐,一举一动皆含慈悲姿态。
谢听舞上前笑道:“若不是见过真佛祖,连小子也要被大师给忽悠了。”
未全僧浑不理谢听舞话中机锋,眉目含慈道:“将军,贫僧有礼了。”
谢听舞挑眉,也还了一礼,带疑问道:“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大师,是老师傅好,还是大师傅?”
不等未全僧回答,水如天失声道:“你是谢听舞?”
谢听舞点点头,道:“夜间闯谷,未经主人家同意,有所冒昧,还请见谅。”
水如天双眼失神,只是呆呆望着谢听舞,敷衍说了声“不敢”。心下早有悔惧,不曾想避开了荀珍,招来个更凶的。
谢听舞冷笑道:“水兄不必不敢,你应当还不是主人家。”
水如天顿时生怒,欲要动手,却是真不敢。刚才不敢动手是不明身份,怕牵扯过多,现在却是十分忌惮。只能紧握长剑,看向未全僧。
未全僧呵呵笑道:“施主明心慧眼,贫僧佩服。”
谢听舞摆摆手,道:“大师不必奉承小子,大师修为,小子不能及,更不说窥破大师修为玄机了。只是从外貌看,大师弟子与大师基本同岁,那位红衣师父又敬大师如父,觉得有些悖常理罢了。”
未全僧含笑不语。
谢听舞又道:“大师认得我?”谢听舞心想尽管这未全僧是从武功内息上认出自己,但他与水如天二人动手时候,谢听舞是能肯定周边没有这样的高手存在的。
未全僧道:“贫僧曾有缘见过将军英姿。”
谢听舞“哦”了一声,又仔细辨认了未全僧样貌,却是摇摇头,道:“小子却不认得大师。”
未全僧道:“见得将军的时候,将军约莫才这般高,修为也未曾想能到如此境界,真是令贫僧又汗颜又敬佩。”说着,未全僧左手掌心朝地,放至股间,比了个高度,右手仍是单掌见礼。
谢听舞不由瞳孔微缩,蕴着丝丝寒意。眼前未全僧基本和自己同高,若是在这般高度便见过自己,自己当时应不过六七岁。这倒无妨,毕竟自己也不羞于见人。只是自己六七年岁,正当乱世起伏年代,这和尚如此修为,又能活到现在,绝不会在那个时代碌碌无为,自己却从未听说过。更深思一层,自己当时年岁,除了有个大帅弟弟的名头,基本与庸人无异,这和尚能见到自己,恐怕是在和自己哥哥姐姐会面时分。藏名如此之久,这番来和自己陈说旧事,总不会确实是出家人不打诳语,如实应答吧?莫不是挑衅自己,撑大辈?若不是这般无聊,便是在提旧时他会面的两人了。
“威胁吗?”谢听舞本是百无禁忌,却龙毕竟有逆鳞,谢听舞这一生唯在乎长安皇城那极尊贵的两位亲人。莫说是有意图害两人,就是嘴上说说,谢听舞也要防患未然。
想到这,谢听舞眼前的寒意已经不再浸在眸中了,竟如同实体般散出来,裹住未全僧。
水如天站在未全僧一旁,仅是看了谢听舞一眼,身体便止不住软,手中长剑不住颤动,忙运内息,才勉强撑住身形,额头滚珠冷汗却早已密布。再看未全僧,却若无事。水如天这才知道,自己的凌云壮志,在这等人物面前,不过是过家家一般。当下心中豪气便被削减一大半,虽在场中,只不过是根木头一般。
谢听舞冷冷道:“大师可是在威胁在下?”话音未落,谢听舞周身已包裹层层青光。
未全僧阴冷着脸,双眼如毒蛇一般凝视着谢听舞,嘴中却是阴恻恻说“不敢”。未全僧自出场以来,一直以一派慈悲示人,此时突显恶态,更让人惊惧厌恶。
谢听舞冷眼更盛,杀意更浓。欲要出手,却听檐下传来一嘲笑声。
“哎呀,谢将军啊谢将军,你说你夜潜明月谷被现就罢了,怎么还中了这么烂的心计呢?这可不像一向视惊变若平常的江湖浪子啊。”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檐下人群中走出一巡逻弟子,面貌无奇。男子足尖轻点,便越上屋檐,虽话中是嘲讽,却是含百般笑意朝谢听舞走去。
谢听舞闻言一愣,听声音却有些熟悉,原本已被杀意染红的瞳孔便涣散了些许。转头凝视来人,本是疑惑,待来人走近,却是认出,眼底闪过喜色,不由一笑。又回想了刚才男子话语,才知自己虽有所防备未全僧勾引心魔之术,却不想三言两语之间便中了招。当下又是释怀自嘲一笑,长吁一气,浸在空中的杀气登时飘散无踪。只是未全僧威胁非虚,事关他的两位亲人,谢听舞虽中了一招,却也不会就此罢休,一双久历沙场,坚韧冰冷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未全僧。
这一时,水如天这等修为的人便明显察觉了谢听舞身上的变化。刚才的谢听舞杀意凛然,一如江湖顶尖高手决斗姿态一般。而此时谢听舞身上浑无半点气势,但从他身上透过来的感觉却是十分复杂,逼得人寒毛卓竖。此时的谢听舞给了人一种身披重铠,立目于残阳黄沙之间,俯看冰河铁马的感觉。
男子缓缓走至谢听舞右身侧,含笑搂住谢听舞肩膀,慵慵懒懒靠在谢听舞身上一般,说道:“我虽不知道这个假模假样的秃驴哪里戳中了你的软肋,但从对话中,他不得在你六七岁时候便见了你,又是长生教上代教主的好友,就算是修炼了什么奇妙心法,驻颜再有术,也不能是这个年轻模样吧。”
谢听舞点点头,他看得出眼前的未全僧并非是易容,确实是想到功法作用。虽说返老还童功法,他也不知世间有无这等神奇,但尽管是有,绝不会违背天道,可以做到驻颜却不损伤心体。若是修为至最深处,能做到返老还童,那他在武当少林二处所见到的,就不应该两个白白须的慈蔼老人了。
男子又道:“这位大师说他在你幼时见过你,便是幼时见过你?我若对大师说,我也在他幼时见过他,不知他能信否?”
未全僧又复归了慈悲状,双手合十朝男子见礼,道:“不知施主何人,还请担待。”
男子哈哈一笑,扯开脸上人皮面具。相比刚才平平无奇样貌,这张脸却是惨白得吓人,幸好眉目之间存了些许书生气,看得像是个人的面孔,否则大半夜在街上,也要吓死打更的。只听男子缓缓道:“在下荀珍。”
水如天不禁后退了两步,神色麻木,打量着这个自称荀珍的男子,颤巍巍提起长剑,“不……不……你……不是。”
荀珍扬眉笑道:“当时拜访贵教教主,为避免多惹事端,也是带了张面具,还望水掌教莫要见怪。”
水如天口中仍是喃喃“不,不”,忽然神色一敛,提剑便朝荀珍刺来。
水如天大乱之下,脚步虚虚浮浮,剑尖更是抖得不像样。荀珍见状,右袖随手飞出三道寒光,银针丝毫不差刺入水如天各穴。
水如天闷哼一声,便晕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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