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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對上二哥的眼，二哥很平和地說：

&1dquo;不會一直這樣的。”

二哥說話輕聲細語的，就這麼一句，但章望生聽起來卻像磐石那般，他忽然哽咽，這些年，打他記事起，就有許多許多事發生，他希望像二哥說的那樣。

雪蓮吃完晚黑飯，又來串門，她才不管李大成怎麼在外頭說章家人，她喜歡章家她就來。她這回來，帶了點東西，有膏藥，有南瓜，有糖豆子，這下可把南北高興壞了。

&1dquo;雪蓮，這些東西你打哪兒弄的？”鳳芝見她拿了好些傢伙，把門閂了。

雪蓮什麼都不瞞鳳芝：&1dquo;嫂子，我只跟你說，狼孩去年冬天到大柳林業站那偷偷弄了點副業，往家裡帶回些吃的用的。這南瓜，是我公公把自留地朝山腳擴了邊兒點的，你們煮粥喝。”

章家是最謹慎的，鳳芝有些憂心說：&1dquo;這成嗎？你可得讓狼孩留點神，別大意。”

雪蓮把小零嘴塞給南北，說：&1dquo;明白嫂子，狼孩那人膽子大心也不粗。”

南北在一邊把糖豆子嚼得嘎嘣響，她吃一顆，就往章望生嘴裡塞一顆，雪蓮問她：&1dquo;好不好吃？”

南北嘴比糖豆子還甜：&1dquo;好吃死了，雪蓮姐，你真好！”

每次雪蓮來，都跟南北一塊兒認幾個字，章望生教她們，雪蓮學的挺上心，她喜歡聽望生念文章，文章從哪裡來呢？是一本叫《收穫》的雜誌上。

這可稀罕了，整個月槐樹公社只有章家看雜誌，這是章望潮拿工資托那位城裡來的英文老師代買的。雪蓮腦子裡問題也很多，喜歡問，絲毫不因為望生比她還小個幾歲而羞於請教。

她小時候村里請私塾先生寫個對子，都興給拿點東西，現在來章家學習，也得這麼著。其實公社前幾年弄過夜校掃盲，她不愛那個氛圍，亂鬨鬨的，人都不自覺，只曉得拉呱，她喜歡章家的這個感覺。

章家的事，她聽人說了，章望潮在場裡念檢討她也在下頭坐著，她對這些不太明白，也不在乎。婆婆說雪蓮啊，最近別老往章家跑了，我看風頭不太對。她不管，想來還是來，她就是這種性子，像鳥兒，想朝哪飛誰也管不著。

蟈蟈叫得挺歡，屋裡很靜，雪蓮察覺出這兩口子話都少了，章望潮看著很疲憊，她不是沒眼色的人，東西擱下沒多會要走。

鳳芝說：&1dquo;我送送你，沒月亮地外頭黑。”

雪蓮居然有個手電筒，可見狼孩在外頭還真是弄著了好東西。南北見手電筒太鮮了，和平牌的，又輕便又明亮，好像一下把白天給塞回了夜裡。

&1dquo;雪蓮姐，我能摸摸嗎？”

雪蓮特別爽朗：&1dquo;當然，我教你用。”她扭頭對鳳芝笑道，&1dquo;嫂子，我帶兩個孩子到外頭走一圈，再把他們送回來。”

鳳芝不太好意思：&1dquo;那多麻煩你，別了吧。”

但她架不住雪蓮的熱情，隨她去了，只交代兩個孩子不要在外頭耍太久。

手電筒可真亮呀，南北覺得太奇妙了，輕輕一動，光就射出來了，射到哪兒，就能瞅清楚哪兒，她興奮得不行，最後，拿著往天上射：

&1dquo;怎麼照不到星星？”

秋天的夜有涼意了，浮著山野才有的氣味兒，跟家裡不一樣，章望生往心肺里深咽了幾口，覺得身上輕巧一些。

&1dquo;星星太遠了。”

雪蓮牽著南北，幾乎是一同問的：&1dquo;多遠啊？”雪蓮一下笑得非常響，非常清脆，&1dquo;有咱們公社到北京那麼遠嗎？”

她洗完澡來的，不曉得用的什麼胰子，身上很香，那個香氣仿佛是被笑聲震散的，一陣陣的鑽過來。章望生其實對胰子味兒不陌生，嫂子身上的，南北身上的，可她們對他來說，是親人，雪蓮姐不是。

他覺得雪蓮姐挨得太近了，香氣直撲，他有點害羞，青春期男孩子的害羞。

&1dquo;比那遠多了。”章望生說完，雪蓮揉了揉他的腦袋，&1dquo;你怎麼知道那麼多啊，真厲害，你是不是以後要到城裡念大學？”她還在笑，&1dquo;長大了是不是娶城裡媳婦？”

這下把章望生弄得更害羞了，他都說不出話，手忽然被人攥住，熱乎乎的，是南北：

&1dquo;才不，三哥長大娶我！”

雪蓮笑得更厲害了：&1dquo;哎呀，你這小孩真不害臊！”

南北聽得心裡不痛快，突然就怪討厭雪蓮姐的，她在胡說什麼呀？

她立馬忘記了雪蓮給的糖豆，眼前的手電筒，鬧著回家。

雪蓮心想這小孩果然不是章家人，脾氣大的吧，不過小孩子她也不會去計較，要折回去，南北卻拉著章望生跑了。

雪蓮站在原地給他們照路，章望生回頭：&1dquo;雪蓮姐，你回去吧，這條路天天走我熟。”

等那光消失了，章望生才問：&1dquo;南北，你生什麼氣？”

南北嘴巴能掛油瓶：&1dquo;她說你。”

章望生臉熱熱的：&1dquo;說什麼？雪蓮姐鬧著玩兒的。人剛給你糖豆子吃，還讓你打手電筒，你看你，說擺臉子就擺臉子，這樣不好。”

南北振振有辭：&1dquo;我想擺就擺，就擺！”

章望生說：&1dquo;雪蓮姐真是鬧著玩兒的，別這樣，你看二哥天天寫材料，雪蓮姐還願意來咱們家，還拿膏藥給二哥，以後別給人擺臉子，耍脾氣，真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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