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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衍沉寂片刻,轻叹:“许久不见,别崖。”
殷无极清醒时,并不像初见那般疯魔。
他眉眼俱是浅笑,嗔怪道:“您这般冷淡,不欢迎本座?”
不等谢衍回应,他抖抖手腕上的铁链,叮当脆响。
他扬声,“也对,是本座放肆,擅闯圣人识海,合该被您教训。”
他肋下空荡荡,像是被人生生剜出灵骨,徒留血肉模糊的伤口。
殷无极的指腹摩挲丹朱色的唇畔,破碎的靡艳,看似步步威逼,却是句句控诉。
“以山海剑挑开肋下三寸,从血肉之中剜出魔骨——那种剧痛,倒是让人万分难忘。”
一千五百年前,殷无极入魔后,卡在他肋下的破碎灵骨逼他疯魔,的确被谢衍剖去。
谢衍甘愿剖开自己的胸膛,取圣人灵骨替他填补空白,为他窃运偷天,渡过必死的天堑。
从此,他们师徒血连着血,骨融着骨,拆分不开。
谢衍却赔上了通天道途,修为大损。
一直在救他的人,最终却伤他最深。爱与恨,他都已经分辨不清了。
殷无极的眼眸绯色流转:“……本座就是在卖惨了,圣人打算怎么罚本座?”
谢衍似乎不愿面对这段过去,语气微沉:“别崖,莫闹,变回去。”
帝尊冠绝天下,却在他面前心机地露出这般伤势,将少年时受过的苦,当做刺痛师长心肠的刀。
他不好过,也不要谢衍好过,报复心重的很。
这很有效。
“谢先生。”殷无极径直用了过去的称呼。
他噙着笑,也不掩饰,反而拂衣抬袖,在他跟前和炫耀伤口似的转了一圈。
“……这模样不好?”他笑着,“上回与您不欢而散,就算是本座,也会怕您一剑砍过来呀。”
既然是在识海中,谢衍也懒得披着“谢景行”的名姓与伪装和他说话。
帝尊胡闹,孩子心性,疯疯癫癫的。圣人性情冷静,却向来顺着他,得顺毛摸。
在识海中,没有天道窥伺,仅余他们二人。
明明是肖似语气,但谢衍身上那伪作的温和气质褪的干净,“陛下说笑了。”
谢衍漆眸扫去,语气毋容置疑:
“吾兵解转世,修为尽散,元神空有圣人境界罢了,别崖难道还怕为师动武?”
殷无极一哂,“圣人神机妙算,难道没留后手?”他半点也不信。
谢衍意有所指,似在暗示什么,道:“昔日的谢衍死在五百年前,如今的谢景行,不过是一名落魄宗门的小弟子,修为微末,当不得陛下高看。”
“圣人教本座诗书礼易,敬您一声‘谢先生’又如何?”
他冷笑,“本座爱怎么叫怎么叫,您不服,不肯认,和本座有什么关系。”
“别崖……”谢衍神情无奈,墨束冠,轻轻飘拂。
殷无极偏要与他对着干:“谢先生高洁如天上孤月,五百年须臾已过,怎么还是那副犟脾气,还要和魔修撇清关系……”
“嗤,倘若要撇清,圣人又何必把本座关着不放,杀了就行,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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