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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陟遐自迩（第1页）

对于父亲这样的态度，王冠没有流露出过一丝一毫地不耐烦，每次对墙垫球的动作也非常规范认真，父亲要求这么做肯定有这么做的用意，不问不烦不讨价还价，不折不扣地执行就是了。

他知道爷爷曾经是国家男排的队长，但那时候连录像都没有，所以没见过爷爷场上打球的样子，父亲则是他的偶像——当年在厂排球队，一次次目睹父亲在场上游刃有余的过人表现，赛后被英雄般的推崇，小小的心灵都是崇拜。

他想做到父亲那样，他更知道想成为父亲那样必须努力从基础开始——小时候王动就跟他说过：重大比赛想赢球，基础训练汗水流。

爷爷也曾跟他说：只有在无人问津的地方反复历练，才有可能在万众瞩目的地方出现。

每天到训练场，热身后他就抱着球到墙跟前，不用父亲说，垫传扣，一个人默默的充不偷懒，所以这一万次也不算惩罚，小小年纪就瞬间懂了自己与主力的差价。

大约垫了有三千次他也没有休息，动作也不走样，只是半蹲的两腿有些发麻，胳膊的颠球部位似乎没了感觉，只是机械地咬着牙一次再一次。

实在坚持不住他才停住，抱着球直起腰扭头看场地里，队员们刚结束传垫打防，正分成两个队准备攻防训练。

放下球，甩了甩胳膊踢了踢腿，王冠转身准备继续垫球，身后传来王动吼队员的声音：“你是

发球呢还是弹棉花呢？放下球，三十个俯卧撑！”

笑了笑，王冠开始继续垫球，脑海里闪现出当年父亲打球的样子，有一场比赛开场后厂队夺回发球权，父亲连续发了十五个球都是直接得分，对方球员都傻了般，全场观众更是疯狂。

王动不但发球直接得分还加了表演的成分，跳发、上手飘球，勾手大力，得一分换一种发球方式，换一种发球方式得一分……

三比零赢得比赛后，王冠听到姥爷跟姥姥聊天：对方这个队就该被羞辱，他们赛前喊口号居然大言不惭“打趴机械厂”，咱女婿好样的，一个人就把他们打趴下了。

姥姥也很自豪地告诉他：“你父亲这样的表现不是第一次了，当年第一次在厂里球场正式亮相，是一场热身赛，也是这么发球。”

回到家，王冠才知道父亲为何一点面子也不给对方：对方球员不但狂妄，场上也不文明——四号位王动扣球他们没拦住，有名队员居然偷偷对着他做了个下流动作，裁判没看见，但“我得告诉他们排球是绅士运动！”

“对着呢，这就是专业运动员的表现！”王冠清楚记得姥爷接着很感慨地说了一句话：如果爱恨情仇都淡了，人也就淡了！

其实至今他都没理解这句话啥意思，但他自认为理解排球，实力才是碾压一切的基础，如果父亲没有那样出色的排球技术，对方在场上做啥也只能暗

生气干瞪眼。

但实力从哪儿来，只能是千锤百炼，“比赛想赢球，训练汗水流”，这个父亲说出来他就记住了，并且在努力实践，只是这个过程太过枯燥。

就是他五岁那年夏天，父亲给他示范了标准垫球动作后，然后指着墙说：“今天你如果能连续垫到一百次，我背你回家。”

从小就在训练场，姥姥姥爷父亲母亲都是没事就抱着他到球场，有比赛就看比赛，没有比赛就任由他在排球场上玩耍，可以说王冠人生的第一步都是在排球场上迈出的。

但看球玩球跟正式训练截然不同，专业跟业余几乎天差地别。

王冠记得自己那一天对着墙最多连续五个，球就不听话地跑了，但倔强的性格不懂得啥叫放弃，从半下午到天黑，那个排球就被一次次垫飞又一次次追回……

球场旁的路灯光线微弱，蚊子在耳朵边开始嗡嗡飞，晚饭时间都过了，母亲找到球场，看着王动抱着胳膊在旁边，儿子对着墙垫两下就去捡球回来接着再垫……

王动的妻子李春晖那时候已经是市体校的女排教练了，她没有上前，只是远远看着，直到王动从儿子手上拿过球她才悄悄到爷俩背后，她听到丈夫说：“就是垫到天亮你也完不成！原因有两个，第一你的动作不规范，第二你还完全没有球感。”

“这样吧，爸爸先帮你完成这一百个的任务，一个月后你得还我两百个

，行不行”？

摸着疼痛的胳膊撅着小嘴点头，王动说“你来数数”，随即把排球抛到墙上，然后做好动作，三下五除二就完成了一百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