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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手（第1页）

我的面前站着的人，就是那晚奉命来杀我的暗夜骑士，同时也是为数不多的依旧效忠于我的旧部之一：弗雷斯特。弗雷斯特向着我微微鞠了一躬，我站直身体，左右看看，确认走廊上除了我没有别人。

“最先开门的是你吗？”我一边走进房间一边问。

“不是，”弗雷斯特向后退去，给我让开道路，“我进来之前您的头发就已经在地上了。”这么说来果然是那队卫兵干的好事吧，他们趁我不在偷偷的溜进我的房间来检查我的身份。我走到桌子边，翻开牛皮袋子，那里边装着的是我从瘸腿雷那里得来的三十金狮，以防万一，我倒出来数了数，果然，二十八枚金狮，那个混蛋偷了我两枚金狮。

弗雷斯特看到了我一起装在牛皮袋子里多出来的变幻虫魔核，顺手拿起来，问道“教官，您拿着变幻虫的魔核干什么？”

“没什么大意义，”我没好气的把钱装回袋子里说“仅仅是多出来的罢了，话说这玩意到底有什么用，居然能卖到这么贵？”我转过身子，坐在桌子上双臂抱胸看着弗雷斯特。

弗雷斯特的双眼凝视着这颗小小的魔核，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我看着弗雷斯特的侧脸，可惜了一张清秀的脸，那道疤痕从眼角一直到嘴角上方，那是他一次执行任务时大意所受的伤，万幸的是对方的武器没有刺穿他的脸，只是留下了一道不浅的刀伤。若是没有这道疤痕的话，我说弗雷斯特是哪里的贵族说不定都有人信。

弗雷斯特右手食指与拇指捏住魔核，转头看着我说“教官，您确定它对您来说没什么用吗？”

“嗯，我也不会用啊。”

“那么……”弗雷斯特说着一用力，魔核上瞬间出现道道裂纹，弗雷斯特眼角抽动一下，再次发力，魔核应声碎裂，变成了蓝色的碎渣，弗雷斯特的手指撵着这些渣子涂抹到自己脸上的伤疤上，等等，是我眼花了吗？伤疤变短了？“教官，这就是变幻虫魔核的使用方法。”弗雷斯特说“把魔核碾碎成粉末涂抹在脸上，能够改变容貌，但是一颗魔核的能力很小，最多也就只能做到这样，”他说着伸着脸给我看“这就是变幻虫魔核价钱高的原因。”我点点头，随后叹了口气说“说正事吧。”

“是。”弗雷斯特说着清了清嗓子，“我暗地里调查后发现，迪安?华尔上位时间与您被放逐的时间高度吻合，前后相差不到一天，这足以说明……”

“我是被谁故意踢出去的。”我沉思道。

弗雷斯特点点头接着说“正是如此，而且我调查后发现，迪安的背后，另有其人。”

我抬起漆黑的双眼紧盯着弗雷斯特“谁？”

弗雷斯特低下了头回答“目前还不清楚，他藏的太深了……”我深吸一口气，右手捏住自己的下巴，问“还有别的事吗？”

弗雷斯特抬头回答“有，迪安派了‘杀人蜂’来刺杀您，我觉得您应该也察觉到了。”

我望向天花板，该不会就是那个小女孩吧，话说回来原来除了弗雷斯特他们，暗夜骑士还有没有名字的人存在啊。当年我把他们捡回来，到底是出于什么心里才会为他们起了名字呢？之前的暗夜骑士一直是保密主义，成员之间也只有代号，除此之外甚至有时候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我来了之后才开始有了像是弗雷斯特这样有名字的人存在。弗雷斯特，固特，马哈尔，迪奇……这批孩子里，又有多少还活着？

“弗雷斯特，”我对着他说“艾丽莎他们情况如何？”

弗雷斯特摇摇头“情况不容乐观，鲁西尼亚城的卫兵增加了一倍的兵力，而且亲王还在操练新的私兵，艾丽莎小姐他们想要逃出鲁西尼亚城，只怕难于登天。”

我叹了口气，最近总是在叹气呢，“我可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杀掉锡切斯啊。”我停顿了一下接着说“目前还有多少我的支持者？”

弗雷斯特想了想“不在少数，但是您也知道暗夜骑士团，逆来顺受，作为夜晚的看门犬，他们才不管主人是谁，他们只关心有没有肉吃。目前支持者可能不到三十人吧。”

“三十人吗……”我摸了摸下巴，这个数量实在有点少啊……若是变成大规模的冲突或者行动，我会陷入压倒性不利的局面。也就是说我还需要等多的支持者，亲王会那么简单就放过我吗？迪安背后的人到底是谁？我最初被放逐的真正原因又是什么？锡切斯伯爵到底知道多少？

“我累了，弗雷斯特，”说着，我自顾自的躺在床上“记得把门带上。”

弗雷斯特微微颔首，恭敬的回答“是，教官，属下告退。”我只听到合页门关闭的嘎吱声，世界归于沉寂，我睁着眼睛，却丝毫听不到弗雷斯特离开的声音，但是他特有的气息确实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翻了一个身，眼睛空洞的望着布满污秽的天花板，阖上双眼，两天吗……

两天之后的那个晚上，还是那队卫兵，还是那样的氛围，还是那个队长坐在我的面前，他伸出右手把一张纸拍在桌子上说道“签了这个。”

我拿起来看了看，因为我的设定是仅能简单读写，于是我不假思索的签上自己带有错字的名字。

“嗯……加德吗……”队长看着我的签名说。

“不，”我摇摇头，“是加兰。”

队长看了看我，咋了一声舌忿忿道“名字都能写错，白痴吗你……”说着左手拿笔把我的名字改对。随后把纸交给了身后的卫兵，他清了清嗓子说“那么，欢迎你加入锡切斯伯爵大人的亲卫队，首先你得交十金狮的队费跟杂费，然后你也可以选择是回到这里来住还是跟队员们住在一起，这个方面我们管的不是很严。”

我点头迎合，他沉默了两秒说“那么，就这样，明天我们会派人来叫你，你要先从最底层的基层士兵干起，上边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在我们这干活，不问为什么。听懂了吗？”

“没问题。”我接着点头。队长吸了一口气，起身整了整身上的盔甲说“很好，那么，明天你去跟着凯恩把活干了。”说着他身侧的一个蓄着络腮胡子的高大卫兵想我微微点头，他双眼黑眼圈很重，眼睛深陷，表情木讷。看来他就是凯恩。

“是。”我顺从的回答。队长看了看我，带着人离开了。我起身，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第一关是混过去了，接下来需要保证自己不会露出马脚，不然的话可就危险了。

说起来那几个农夫我再也没见过，是什么原因不再来了吗？还是说……我摇摇头，思考这些对我毫无用处。

第二天黄昏时分，凯恩与我在冒险者公会大厅里见面，这个男人沉默寡言，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就算是全身的盔甲也遮盖不住下边棱角分明的肌肉。凯恩冲着我点点头，示意我跟上他。我跟着他走出公会，来到街上，街上依旧是车水马龙，这令我怀疑起那些农民所说的话的可信度，锡切斯当真那么疯狂吗？

凯恩突然停下，我差点撞在他的背上，凯恩递给我一张折起来的纸说“把这个交给铁匠铺里那个矮人。”我接过纸条，才突然发现原来我们已经走到了瘸腿雷的铁匠铺门口，我点点头，弯腰进入铁匠铺。

半地下式的铺子里依旧闷热，“铛铛”的打铁声不绝于耳，铺子深处露出些许微光，看起来是炉火的光亮。我走过去，用拳头狠狠的敲敲墙边的木板，雷有了反应，他伸手把护目镜推到额头上，一脸不快的瞪着我，看来他很讨厌别人在他打铁时打扰他。“你这家伙来干什么？”雷没好气的把锤子砸在铁匠台上，我右手拿出纸条递给雷，雷一半不解一般恼怒的看看我，看看我手里的纸，随后一把抓过，摊开看了起来。

我也有些好奇那上边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但就在我伸长脖子想要看看里边内容的时候，雷突然大吼一句“你这天杀的杂种！”说罢抡起铁锤向我砸来，我一个闪身堪堪躲过，脚下不稳，我砸在了墙上，我下意识的按住了腰间的长剑，“雷！你疯了！你想杀了我吗！”我生气的吼了起来。

雷绷紧肌肉再次向我袭来“猜对了，混蛋！”我赶快脚下一用力，借着墙的反力躲开了这像流星一般的铁锤，雷的铁锤砸在了墙上，石墙顿时生出道道裂痕，石头被砸的四分五裂，我赶快向外跑去，雷从墙里拔出锤子狂追不舍，可是我来到门口时，却发现大门被锁上了！

妈的，这肯定是凯恩干的好事！他让我交给雷的纸上肯定写了些什么能让雷失控的东西，但是我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他想借雷的手除掉我吗？这到底是他的想法，还是那个队长的想法？

我回过身，看着一步步逼近我的雷，我左手伸向前方，右手按在剑柄上说“雷！你冷静下！你肯定误会了什么！我不想伤害你！”

雷向着地上吐了口痰，轻蔑的说“误会个屁！你不是想杀我吗！来吧你这条走狗！”说着抡起铁锤向着我的腿砸去。

我用剑鞘挡住这一击，右臂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震击，左手拔出剑来，一脚踢在雷的胸口上，但是雷仅仅是重心不稳后退了两步，如果放在正常人身上，我这一脚能把他踹倒在地，但是雷不但是矮人族，还是个老铁匠，一身的肌肉让我有些碰壁。我把剑鞘换到左手，剑换到右手说“雷！那张纸条是一个叫凯恩的人让我拿给你的！里边的内容我也什么都不知道！这是个误会！你冷静点！”

雷用手背抹了抹嘴唇，喘着粗气说“别他妈废话了，我跟你们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用完了就要灭口吗？见鬼去吧！”说着再次向我发动攻势。

我处于压倒性的不利状态，这种情况是我完全没想到的，我今天携带的是长剑，在这种狭隘的空间里，长剑根本无法挥砍，而雷的铁锤不但短小方便，更是有着强大的力量。我开始与雷周旋，雷微微弯腰，双手握住了锤子的把手，照这个架势来看，是全力的一击，我微微侧身，等待着雷向我扑过来，然而雷并没有急于进攻，他反倒放慢了节奏，他一步步上前，开始逼近我，他知道离得越近对他越有利，我不得不退后一步，长剑的弱点就在于如果是贴身战斗，我无法快速反应。

突然，我踩到了什么东西，脚下一滑，向后倒去，雷看准了这个机会，大吼一声冲了过来，糟了！这样一锤子下来，我的脑浆估计都能被砸出来。我跌坐在地上，剑鞘举过头顶，握紧长剑，把剑柄顶在自己的肚子上，雷扑了上来。

只在那一瞬间的事，我的剑狠狠的刺入雷的胸膛，雷的铁锤挥下，砸到了我身旁的柜台上，木屑洒了我一身，我看见了我踩到的东西，一个空酒瓶，雷的血顺着剑的血槽流了出来，宛如一条条蛇，爬满了我的剑身，流到了我的手上，雷直到死，眼神还在凶狠的瞪着我，我推开他的尸体，靠坐在木制的柜台旁，喘着粗气。

这时，门被打开了，凯恩把头探了进来，他看到了胸口被插进一把剑的雷跟气喘吁吁的我，随后下来走到雷的尸体旁，确认那是雷之后说“你来搬下身。”说着双手抓住雷的腋下，把雷拖起来。果然是这个混蛋让我们两个自相残杀，而他就想观看着斗兽表演的看客。

我起身，却并没有去帮他，而是走向工坊深处，那个铁匠台旁，我捡起那张纸条，看着上边写的字“很遗憾，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我狠狠的把纸条捏在手心里，但是思索了一会，我还是决定把它扔进燃着火的火炉里。看着它一点点化成黑灰，我出来走到凯恩面前，凯恩正把雷拖上台阶，我瞪着他，正当我想开口问他的时候，他先说话了。

“不要问为什么。”凯恩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他的眼神令我厌恶，“永远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