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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从前一样，不等人反应便闪到面前。

  他握住我的手腕，我忽然觉得心慌。连着被他曳了几步，我想到此时此刻，李承鄞满心欢喜挑着兔儿灯，他一向是个很挑剔的人，或许将灯托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终于心满意足要定了一盏。他的手白净修长，抛了许多钱在店家桌上。他向来小气，但买这些玩意儿总是出奇大方。他微微垂了头凝视那盏灯，灯光照亮唇边的笑容&he11ip;&he11ip;

  我向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从没有觉得东宫有多么好。只是那一刹那，一个奇妙的念头升腾而起。我走了&he11ip;&he11ip;我忽然凄凉地想，我走了，他怎么办呢？

  那个冷清又寂寥的东宫&he11ip;&he11ip;

  &1dquo;顾剑！”

  顾剑理也不理我。

  &1dquo;顾剑！”我朝他叫道，&1dquo;我不和你走，你放开我！”

  顾剑有点儿生气了。好奇怪，我们明明好久没见了，说起话还是这样自然，一点儿也不像好久不说过话的朋友。

  他说：&1dquo;从前你不是最想回西凉吗？”

  他回头，冷冷地瞧着我：&1dquo;这是最后的机会，这回你不和我走，这一辈子也走不了了！”

  &1dquo;&he11ip;&he11ip;我不能走！”

  他的剑眉竖起来了，看着凶巴巴的，眼睛里却很无奈：&1dquo;为何不能！”

  &1dquo;我&he11ip;&he11ip;”我觉得有点儿口干舌燥。我一向不会说谎，纵使想要骗他，话在嘴边也难以出口：&1dquo;我有了&he11ip;&he11ip;有了&he11ip;&he11ip;”

  他忽然不说话了。

  过了好久，或许也没有多久，只是我自己觉得这时候太漫长，他缓缓开口：

  &1dquo;有了他的孩子？”

  &he11ip;&he11ip;

  这是你自己说的，可不是我骗你的啊&he11ip;&he11ip;

  我不说话，他好像就当我默认了。

  人群川流不息。他站在原地，目光中是死一般的寂静。

  &1dquo;我不在意。他总归是你的孩子。”

  我目瞪口呆张口结舌&he11ip;&he11ip;顾剑啊顾剑，从前是我小瞧你了，没想到你这样&he11ip;&he11ip;

  宽大为怀。

  &1dquo;这可不行，你可以接受，我不能的！”我认认真真道：&1dquo;我确实很想回到西凉，从前是，现在也是。只是现在我明白了，我身为公主，若我只顾一己私欲，必将让两国生灵涂炭。”

  &1dquo;顾剑，我明白你是好意为我。只是纵使我们从前有什么私情，现在也是万万不能了！如今李承鄞他是我的丈夫，我是绝无可能背叛他的！”

  他漠然念道：&1dquo;他是你的丈夫，你是他的妻子&he11ip;&he11ip;”他放开了我的手，说道：&1dquo;真是双宿双飞，琴瑟和鸣&he11ip;&he11ip;”

  他甫一放开我的手，便被人潮冲退几步。我回过身，用尽全力逆流而去。在我的耳旁，欢笑声络绎不绝，隆隆作响。恍惚中，我仿佛听见有人在我耳边细语呢喃。那个声音萦绕在我心头，久久不绝。

  &1dquo;苍茫原野，星垂月夜。那个西凉，我们都回不去了&he11ip;&he11ip;”

  我不知道自己所向何处，只是心底促使自己离开顾剑，离开那个遥远的诺言&he11ip;&he11ip;

  我浑浑噩噩于人群中走过，周围的景色好像是见过的。无数的人迎面朝我而来，他们欢欣喜悦的笑容却叫我觉得这世界很陌生。光亮无法落地，我置身于温暖河流中，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动我向后移，我的脚却自顾自向前行。

  在模糊的光晕中，一片影子渐渐地明亮起来了。李承鄞顺着人潮笑着朝我走来，手里提着一盏兔儿灯。有一瞬间，我觉得是他手中提着的那盏灯照亮了我惶惶不可及的黑暗。待他走近了，我才晓得，原来不是那盏兔儿灯亮堂，是他在人群里熠熠光。

  李承鄞道：&1dquo;刚才远远地没瞧见你，我还以为你要不见了。”

  他这话里的意思叫我捉摸不定。我喏喏：&1dquo;是人太多了。”

  他&1dquo;嗯”了一声，也并未追究什么，径自揽过我的手，指尖虚扣在我手心。

  这一夜我们并未回去找裴照与珞熙，而是轻车熟路摸到了米罗的酒肆去。我才知道了明月入了宫做了妃子，不觉有些郁郁。

  许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平日里想说的不想说的，我都抖搂透了。

  我眯着眼睛玩儿杯子：&1dquo;当娘娘有什么好的。”

  在我大着舌头把这句话念了三次后，米罗盈盈道：&1dquo;怎么没什么好的？你不是&he11ip;&he11ip;”

  她忽地止住了话头，又是哈哈一笑：&1dquo;你不是最羡慕那些好吃的、好玩儿的？进了宫吃香喝辣，又有什么不好？”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但总觉得心里结了疙瘩。

  我说：&1dquo;有什么好的呀！在宫里就是一点儿自由也没了。”

  我总觉得李承鄞不动声色瞥了我一眼。

  米罗讪讪笑了笑，说的什么我没听清，我觉得有点晕。

  今日米罗把最好的酒都送来了，尤其选了些入口绵柔性子泼辣的专门斟在李承鄞的杯中。我一见她朝我悄悄地挤眉弄眼便晓得她做了什么手脚。

  我知道，她是想把李承鄞灌醉了，好与我一叙。

  许久未见，竟不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