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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良门外,马车一字排开,如长龙一般。
承欢牵着我的手,轻轻摇了几下,我忙收回心神,低头笑问道:“说到哪了?”她努着嘴,不高兴地道:“姑姑,今日自出阁院门,你就一直呆,我说的话,你是不是一句也未听进去。”
我忙抚了抚她的脸,笑道:“你不是说四阿哥宫里的阿桑吗?”
她忙不迭地点头,左右看了眼身边的宫女,见无人注意,才压低声神秘地道:“阿桑现在不在弘历哥哥宫里了,前几天,我去给熹妃娘娘请安,在那里见了她,一个人躲着偷偷哭呢?”
我一怔,蹲下身子,也压低声问:“怎么回事?”
见我在意,她得意洋洋笑瞟我一眼,道:“她本来就是熹妃娘娘宫里的,因绣活好,才派去了弘历哥哥宫里,可是,近来,她绣的荷包、做的衣衫弘历哥哥都不用也不穿,我还见过弘历哥哥斥责她,‘做好本份,多想无异,……。’最后,又把她退给熹妃娘娘了。”
原来是这样,想是熹妃本想送儿子一美娇娘,可事与愿违,弄巧成拙,弘历不喜欢也罢了,还退了回去。
摇头轻笑,嘱咐承欢道:“不要再提这事。”她见我面容严肃,并非说笑,遂老实地点点头,道:“我就对你说过。”
我笑着点了下她的额头,站起身,牵着承欢的手,正欲上车,却见高无庸脚步匆促走来,道:“晓文姑娘,皇上今日口一直很干,还是你随着侍候。”
身边宫女们飞快瞟我一眼,慌忙又微垂着头谦恭立着,高无庸恭声续道:“茶叶已备好,只等姑娘了。”
我点点头,浅笑着道:“奴婢安置好格格,随后就到。”身后的巧慧眸中透着笑走过来,接过承欢的手。
承欢的嘴张了几张,许是想同去,巧慧笑着轻摇头,她最终只是瘪瘪嘴,随着巧慧向马车行去。
随着高无庸,走过去,踏凳上了他的车辇,掀帘入内,他歪靠在软垫上,蹙眉盯着手中的折子。我坐在他对面,四目相对,默默无语。
马车轻晃了下,我猛地回神,浅笑着问道:“你渴了?”
他把手中折子放在里侧,笑着张开双臂,我迟疑了下,移身坐过去,他一手环我的肩一手握着我的手,笑道:“这次回来就搬过去住吧?”
我默了会儿,瞥了眼他,轻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他笑拥我入怀,下巴抵在我头上,叹道:“上天待我不薄。”拿着他的手,指指相扣,握在一起,心中犹豫,说,还是不说。
说了,等于承认了自己此次入宫并非为他,不说,自己就无法畅怀。静了一会儿,理顺思路,抬起头,道:“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他看着我,不说话,我道:“只此一事,从此之后我会以这张面孔重新来过,若曦的一切再与我无关。”
他面上笑意隐去,只余清冷。我心慢慢下沉,笑容也僵在脸上。
他道:“还是放不下他。”
我松开相握的手,直起身子,道:“他写的那封休书,成全了姐姐,让姐姐最后一个心愿没有落空。我不敢奢求太多,只希望若他能活着,可以活得有尊严一些,若不能有尊严的活着,就让他干净利落不受折磨的死去。”
他面色沉静、眸中更无一丝情绪,道:“只要他们安份一些,做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贝子,还是有可能的,我并不想伤他们性命。”
心中一松,内心侥幸地想,自己知道的那点历史不可全信,有可能是误载的,八爷他们并不是死于非命,想到这里,长长呼出口气,依在他肩头,拨弄着他腰间的香囊,道:“还带着呢?”
他低头俯在我耳边,道:“更想整日带你在身边。”我笑搡他一把,他拥着我,两人默默不语。
马车缓缓停下来,我忙直起身子,用手向耳后捋捋头,理理衣衫下摆,见我慌忙紧张的模样,他轻笑道:“没有什么不妥。”
我朝他一笑,欲掀帘下车,身子刚移开一些,又被他一把拉入怀中,我心中大窘,嗔道:“外面迎着的人都等着呢。”
他抑住笑,哑嗓低声道:“就这样走了吗?”在他面上匆忙轻吻了下,掀开帘子,马车边站着的高无庸伸出手欲扶我,我瞅了眼前面那拉氏、熹妃等一群妃嫔,忙闪开身子,自个踏凳下了马车。
胤禛自进宫开始就进了养心殿理政,这日不应值,闲来无事,随兴前往御花园,好巧不巧,未行几步,便遇上那拉氏和几个妃嫔。
不想久呆,矮身向她们见了礼后,便请退欲离开,那拉氏恬静浅笑着,道:“姑娘可真是赶巧了,既然如此,不如一起坐坐。”
笑着点点头,随着那拉氏一行入了凉亭,众人落坐后,只余我和翠竹站在一侧,那拉氏笑着道:“晓文,过来坐。”
我暗叹口气,过去坐在她下,刚刚坐下,对面的齐妃笑道:“姑娘果是容貌秀丽、仪态端庄。”话音刚落,不容她人接口,她已扭头笑问熹妃道:“妹妹,弘历也十六了,该娶福晋了。”
我心中一冷,漠然盯着齐妃,她眉眼含笑,看着熹妃。
熹妃面色未变,微笑着道:“是该娶了,前些日子皇上还说要亲自为这孩子指门亲事呢。”
齐妃一呆,我抿唇轻笑,果然是未来的皇太后,思维缜密、洞察敏锐、言语得体,不软不硬地把这话题轻易绕过,且无人能再接得上去。
笑看齐妃,她却是脸露愤懑神色,心中蓦然明白弘时为何总是言语浮躁、言语不谨。
面上虽笑着,心底已是烦闷焦燥,没想到进宫的第一天就遇到这事,那拉氏眼掠四周,众妃嫔即刻收了声,她笑着对我道:“晓文,这些日子皇上在园子一切可安好?”
我笑回道:“皇上一切都好。”
想是所有人都明白我和胤禛是怎么回事,但此时经那拉氏一问,胸中酸涩瞬间上涌,顺着背脊传了上来,直窜进了脑门。
她淡淡笑着,拉起我的手,对众人道:“晓文早已是万岁爷的人,以后没边没谱的话不许再说。”
熹妃仍是笑容犹若暖春,点点头,道:“以后皇上的起居就要劳烦妹妹了。”裕妃和其他一些品阶较低的也随着点点头,齐妃却眸蕴丝嫌恶,一闪即逝,嘴角略带一丝冷笑道:“皇后娘娘不说,我们这些久呆宫中的人还不知道呢,只是,这么久了,皇上为何还未册封。”
那拉氏虽娴静淑雅,但此时也是面带微怒,轻斥道:“皇上的事,轮得了你我操心吗?”
齐妃面色一紧,瞪我一眼,不再开口。她如此对我,许也是以为我帮了弘历,我心中百般滋味齐涌,我强自压了下去,站起身,道:“出来了一阵子,怕是皇上已议完事,奴婢先行告退。”那拉氏笑着点头,我转身往回行去。
在房中枯坐许久,蓦然回神,窗外已是月影西斜。
那拉氏为何特意在众人面前宣布自己的身份,只是为了当时堵齐妃之口,还是有其他意思。想了许久,却依然无头绪,暗叹口气,不再去想。
虽未掌灯,但房中却亮如白昼。起身,倒在床上,人早已疲惫不堪,很快便沉沉睡去。
清晨,黑夜正欲隐去,天灰蒙蒙渐亮起来。
眼前的他眉头紧锁,我伸手过去轻柔地欲抚平。他一惊,睁开了眼,默看我一瞬,探身过来轻吻了下我的额头,道:“昨日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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