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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的老婆和媳妇儿到底是个什么个性,从来也就是纵容她们,这样下去一般口舌的就不敢再上门来要,口舌稍微差一点的都要被骂哭。
只是要说别人的面子,魏建国不给,但是老支书的面子,他怎么地也不敢下,只能高高的捧着。
老支书看起来只是一个头发花白严肃的普通农村老头子,但是老支书之所以能做这么多年的老支书,就是因为他在村里还是县里都有一定的人脉,有的官比他大的或者不如他的,多多少少都认识他,因为他的资历够老,也会给他一定的面子。
舅舅虽然托了人到了厂子里上班,但是也就是个小小的织布厂工人,虽然靠着姐姐什么的弄了这些家业,但是论人脉他是不敢跟老支书呛声的。
别人去他家去得挨他的媳妇和妈一顿臭骂,但是老支书去,他就捧着茶,迎着座,赶紧迎到了堂屋那个他从来不允许别人上去坐的沙发,还用了白瓷杯给他倒了满满的浓茶。
可老支书显然不吃这一套,还狠狠的把他给骂了一顿,逼他赶紧交出去欠大伙的粮食。毕竟魏建国家院子里摆满了粮食,现在说自己什么都没有,未免就是说谎。
这件事情就算是大队长来做,魏建国都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但是老支书如此言辞之严厉,他还是怕的。于是一边答应,一边叫家里人赶紧装粮食,还借了大称在院子里称,终于还是到了不得不还的时候。
但是其实他们的时间已经有点晚了,而且之前胆敢讲理的都被他的老婆和媳妇儿骂了个透彻,早就结了八门子仇了。本来就是一件偿大伙人情的好事,但是等到了最后还是弄得魏建国里外不是人,连带着魏玉娟都在村子里没了好眼。
还真别小看这些愤怒的妇人的力量,魏玉娟的名声在十里八乡的可是烂了,除非她真的能考上大学,跟一个城里人结婚。否则再回家乡来,这里的人,可一个个都知道她还没结婚,就要跟人家亲嘴儿了,再嫁,也就是跟赖猴子。
他们一家赖子也就体现在这了,还以为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也就是村里的人大抵都淳朴,才能勉强忍受这些人这么长时间。
凡是欠了粮食的都到他们家院子来领,因着齐明安他们夫妻俩不在家,所以粮食就送到了他们的院子里。
只是一边装,一边小声骂骂咧咧咬牙切齿,齐明安夫妻两个不在这,一旁跟着帮忙的齐母就成了全家攻讦的对象。
她自己就已经习惯了,毕竟在魏家,她的地位一向是很低的恶,甚至连魏玉娟都能对她大呼小叫的,但是她倒不觉得有什么。
这些人只领到了粮食,至于当初承诺过的,一户给半斤肉,魏家就以王家给过了,他们家就不用再给为由而拒绝了,更是惹得村里人不满。
即便是这样,他们铺满了一个院子的粮食也因为有齐明安的九百斤而少了一小半儿,魏家的人的肉疼到要死,恨不得从齐明安他们身上咬下一口肉下来。
但是舅舅肯定不是吃素的,因为家里就这一个传宗接代的男孩,所以父母给他养成的个性就是无法担当,因为家里有大事小情的上面都有父母给担着,下边还有他两个姐姐。
从来就是没受过穷,没吃过苦,一点委屈都不能受,现在在这受了委屈,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如何教育自己家的那个不成器的闺女,让她下次别惹祸,而是给两个姐姐施压。
大姐家里有电话有钱,早先他就到县城里找了电话给大姐告状,大姐承诺会寄来一百块钱,就当是补偿弟弟。
而齐母肯定是拿不出什么钱的,面对生气的自己的娘家人,她也只有硬着头皮答应回去让齐明安至少还一半粮食出来。
所以齐明安他们回来的时候,齐母正坐在院子里,一旁是堆得好好的几袋的粮食。她一见到齐明安他们回来了,就站了起来,用手抚了抚头发,她的头发总是挽起来的,用桂花油抹的黑亮。
齐母眼神飘了飘,想说话,但是又没有说,脸上还是跟平常一样,带着一片的死寂,暗沉沉的像是墓地,也像是不会产生一丝波澜的湖泊。除了安排和命令,还有怨怼,齐母已经忘记怎么正常的跟齐明安说话了。
她明明也不到五十岁,身体还健壮的很,甚至也就比舅妈稍微大个几岁,舅妈还喜欢穿花褂子,可她只穿青黑,若不是还有个天足,真的就跟裹脚小老太太一模一样了。
只有面对娘家人的时候,她的脸上才会一些笑容,但是在他们这里平静的就像一个死人,偶尔会出现的,是伤心,是愤怒,是指责,但是永远不会有开心的笑。
她偶尔望向齐明安的眼神,也是一片的平静,只是面对越来越像丈夫的儿子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样的心境,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宋栀昨晚哭的很,现在眼睛还都是红的,齐明安讲的平静,可她到底是不能把这个当做是一个普通的故事来看,齐明安的幼年他自己说的很少,但是怎么样的状况不用仔细想,就能想的清楚。
比后母还是不如吧,至少部分后母还是要稍微看在亲生父亲的面子上稍微松松手,但是齐母只会看在齐父的面子上更狠狠的折腾他。
齐明安的腿,到底是怎么断的,是摔的,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宋栀根本就不敢细想,只觉得浑身汗毛直树,从头冷到脚。
她的喉头一哽,心里正憋着一股闷闷的气,不知何处发泄。她曾经以为她只是一个简单的扶弟魔,但听完齐明安所说的之后,她又不免的为这个女人感到可怜和可悲。
可怜的是她年轻时候就失去了挚爱,但是可悲的是她也只是一个无能的人,把自己的愤怒悲伤发泄到一个孩子身上,并奴役了孩子这么长时间,这就叫做无能。
“明安啊,就当是看在你舅舅的面子上,看在娘的面子上,你看,咱们家里现在不是又弄了这么多的粮食吗,放也放着坏,不然这些就再给你舅舅送过去吧,你舅舅还有姥姥姥爷他们都气坏了。”她的语气软,还是按照以前的语气跟齐明安说话,劝慰居多,但是面上倒是没有一丝服软的意思,古井无波。
齐母不傻,儿子长大之后自然是不能像小时候一样随便命令来命令去了,但是她确实也算是捉住了齐明安的弱点。
没有见过光明的飞蛾才会喜欢火的温暖,即便是一下子就会被燃烧的火花烧掉。
虽然不知道这样的猜测到底正不正确,但是只要一想到齐明安只是为了得到这丝微不足道的所谓温暖而任由使唤,她就觉得身体里有某个地方痛的要坏掉了一样,闷闷的下坠,哪里都疼。
她觉得委屈,为齐明安委屈,以至于现在眼睛酸涩的几乎兜不住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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