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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第1页）

皇帝没有动作，只是低下头，极具压迫感地俯视她，惜棠的眼睛再次和他对上了，这一次，她没有流泪，眼中除了恐惧，或许还有恨意。

在成为临淮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即便郎君是皇帝的亲弟弟，惜棠都不认为自己会和皇帝有什么联系。但就在一个噩梦般的夜晚后，什么都改变了，原本静好的岁月忽然分崩离析。

在惜棠所接受过的教导里，她不会去怨恨皇帝，她第一反应会是不停的怀疑，反思自己，可是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祸，又和她，和谢洵有什么关系？

惜棠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就如同此时此刻，她忍着恐惧，坚持地与皇帝对视着，心里却在想，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而这样的眼神，却如同雷霆一般，忽而把皇帝击中了。

皇帝打小，就是个骄傲无比的人。他想要什么，无需多言一句，就会有人心甘情愿的奉上。而如今，他在做的是什么？他是在强迫自己弟弟的妻子，强迫一个有了郎君的妇人吗？

这多么的可耻，多么的不体面！皇帝忽然周身失力了，惜棠察觉了他的变化，有些不安了，她紧紧咬着牙关，始终不吐出一个字。

情绪渐渐沸腾，皇帝的心头一片滚烫的黏腻。他的目光最后在惜棠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就离开了，他也随之放松了对惜棠的束缚。

惜棠微微喘着气，还是警惕地望着他。皇帝的脸上没有表情，忽然又变的遥远了，就像是回到了惜棠初见皇帝的那一天，是如此的冷淡，不近人情，高高在上‐‐当想到这一点，惜棠忽地松了一口气，她头也不回的跑远了。

惜棠跑的太快了，没有注意到手中铜壶里的盐水不意间漏出了一两滴，恰好滴在了皇帝白皙的手指上，留下了一小团冰冷的，泛出涩味的水渍。

惜棠回到堂屋时，成安长公主不知哪去了，皇帝也始终没有来。惜棠看着医师包扎好谢洵的伤口，留下了几剂药方，沉默地看着他告退了。

四下忽然一片安静，惜棠心有不安，还是挥了手，叫下人离去了。屋中只剩下了惜棠和谢洵。惜棠忐忑着，不敢说话。她与谢洵相视许久，渐渐的，谢洵的眼中闪烁起几点泪光。

惜棠惊住了。

&ldo;阿洵，你，&rdo;惜棠话还没有说完，谢洵不顾受伤的手，一下就把她抱在怀里，&ldo;惜棠……&rdo;谢洵的声音中有明显的心疼，&ldo;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rdo;

&ldo;我，&rdo;刹那之间，泪水淹没了惜棠的喉咙。她想了很多种谢洵的反应，也预想过了最糟糕的结果，但阿洵，果然还是阿洵呀……惜棠流着眼泪，&ldo;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rdo;她有些语无伦次了。

&ldo;说什么傻话。&rdo;谢洵说，他轻轻咬着惜棠的唇瓣，&ldo;你没有错，惜棠。&rdo;他的声音很坚定，&ldo;我们都没有错。&rdo;

惜棠哽咽着，说不出下一句话了。&ldo;真要说错的话，也是，&rdo;谢洵的语气暗沉下来，惜棠连忙阻止他，&ldo;不能，不能，&rdo;她摇着头，&ldo;现下还在呢……&rdo;

望着惜棠微微惊惶的脸庞，谢洵心中一酸，忽地沉默了。&ldo;我，&rdo;他语气艰涩着，&ldo;还是我太没用了，护不住你，让你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不仅不敢同我说，还要反过来担心我，&rdo;谢洵颓然道，&ldo;我实在是不配做你的郎君……&rdo;

&ldo;在胡说什么！&rdo;惜棠忽然生气了，&ldo;尽说些这样伤我心的话！&rdo;

谢洵喉中一哽，越发抱紧了惜棠，不停地亲吻着她的面颊。惜棠感受着他温柔的吻，轻轻地流下眼泪。

&ldo;阿洵，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我们都知道，这不是我们的错……&rdo;惜棠的声音有泪意，&ldo;不要因为别人的错处而自责，不管怎样，不管将要经历什么，&rdo;惜棠坚定地说，&ldo;我们都是在一块的。&rdo;

望进惜棠仍旧有着泪光的眼睛，谢洵紧紧地握着她的手，&ldo;好，&rdo;他喃喃地说着，&ldo;好。&rdo;

在惜棠与谢洵说话的当口，天空渐渐聚拢了几片乌云，秋雨再次毫无征兆，无声无息地降落了。

这个夜晚，皇帝歇在了西园。

窗牖之外，雨还在下，千万缕银丝都湮没在浓墨一般的黑夜里，看不出任何下雨的痕迹，唯有雨声似哀婉的曲，在阁楼之中，如丝如缕，久久不绝。

早在申时的时候，皇帝就想摆驾离开，但不了天降雨露，只能暂且留下。不曾想雨连连续续下了一日，都很晚了，还没有丝毫要停的迹象，皇帝只好宿在了西园。

已经是深夜了。但皇帝仍旧未有丝毫的睡意。他的目光停在竹简上，却一个字都未看进去，仍在心中想着自己纷杂的事。

案台上燃着的红烛，一滴一滴地流下深色的泪水。皇帝没来由地伸手去抚，烫的手指忽地一痛，就在此时，章羚悄声进入，下拜道，&ldo;陛下，成安长公主求见。&rdo;

长姊要来见他，谢澄丝毫不意外。他淡淡收回了手，说一声，&ldo;叫阿姊进来吧。&rdo;

没过多久，长安长公主就肃着脸出现在了皇帝的面前。皇帝不动声色的，只是等待着长姊的开口。终于还是长公主心中着急，沉不住气了，就忍不住开口了，&ldo;陛下也知道我今晚来，是为了什么了吧？&rdo;

皇帝平静地问：&ldo;是为了什么？&rdo;

见皇帝这个态度，成安长公主不禁气闷。&ldo;非要阿姊把事情说出来吗？&rdo;她恳切道，&ldo;陛下，阿弟，你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呀！&rdo;

皇帝脸上坚硬的神情，忽然微微一动。

&ldo;朕做了什么？&rdo;他冷淡地指出，&ldo;朕现在还什么都没做。&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