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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错乱的记忆一（第1页）

唐敬言这回出京办的案子不小，牵涉的官员甚多甚广，若不是出了‘假’官印这事，他们本来还会在外再多逗留些时日，不说别的，至少休息的时间还是能挤出来的。然确定这事和柳荣贵所在的铸印局有牵连之后，唐敬言直接缩短了行程，几乎是快马加鞭地赶回京城，就怕回来晚了，柳欣妍会被柳荣贵连累。

在重新坐回柳欣妍身边之前，唐敬言的神经一直都是紧绷的，这会儿所有事情都算是告一段落了，唐敬言握着柳欣妍的手，靠在她榻边阖上了眼。

这一夜，注定是不安稳的，除了反复高烧的柳欣妍之外，其他在场的人都几乎没有怎么休息好。特别是坐堂的老大夫，学医之人最重养生之道，他惯常是早睡早起的，结果美梦正酣的时候，直接被房门落地的巨大动静惊醒，那动静将他惊得猛地从榻上坐起，一侧眼就瞧见他本来闩得好好的屋门正碎裂地躺在地上。

如果踹门的人不是唐敬言的话，老大夫绝对当场就发飙了。

之后就是切脉、开方子、熬药……药熬好的时候，想要早点儿躺平休息的老大夫本来是想建议唐敬言直接嘴对嘴喂的，那绝对是最快的，也能让唐敬言‘吃点儿苦’，但看着一旁焦急得不行的季敏，老大夫将心比心地想了想，还是直接用了勺子，总不好让亲娘眼睁睁地看着亲闺女儿被人轻薄吧！

第一回，折腾出一身大汗，老大夫好容易把药给柳欣妍喂了下去，才刚松了口气，一直意识不清的柳欣妍直接头一歪，给吐了大半出来，第二次喂药的时候，那勺子直接就撬不开她的嘴了。季敏急得直哭，因为老大夫说了的，如果药没有及时喂下去，柳欣妍一直高烧不退的话，只怕有烧成傻子的可能性。

老大夫医术颇高，体力本来也是很不错的，不过本来就坐了一天的诊，这会儿给柳欣妍喂药又是个同时需要技术和体力的麻烦活儿，喂第二碗药的时候，老大夫便有些力不从心了。

着急的季敏在一旁和老大夫学了半天的动作要领，最后喂了柳欣妍半碗药，她也只咽下了一口不到。正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唐敬言终于再看不下去，拿过了她手中的药碗，仰头喝了一大口，而后用手肘撑住柳欣妍的腰身，手掌固定她的脖子，一手卡住了她的下巴，俯身直接以口喂之，直到喂了整整一碗药，唐敬言才停下了动作。

季敏目瞪口呆地看着唐敬言当着她的面占她女儿的便宜，才刚艰难地组织好言语准备开口，柳欣妍已经又和刚才一样，一边皱眉一边做出想要将药呕出来的姿势。

季敏见状，立马就改了腹稿了，准备等一会儿柳欣妍一吐完，她就直接开口，这口对口的喂药，还是该由她这个当娘的亲自来。

季敏正吸气准备一口气把想说的话说了呢，唐敬言已经率先开了口，“再把药吐出来，就没有果脯了。”那语气怎么说呢，本来本该是稀疏平常的话语让他说得带了不容忽视的威胁之意。

唐敬言这话一说完，众人只见柳欣妍皱紧的眉头委屈地散了散，而后消停了下来，再没有想把药吐出来的意思了。

林枫向来是个周到贴心的，拿出了本来准备用来哄元宝的果脯，递到了唐敬言跟前。萧飒立马转头看了眼季敏，想着一会儿如果他们家大人把果脯咬烂了喂给柳欣妍，他得第一时间拦住绝对会暴起的柳夫人。

季敏锁定唐敬言的目光如狼，显然想法和萧飒是不谋而合的。

唐敬言后来倒确实用了那果脯，但不是如众人所想一般咬烂了喂给柳欣妍，而是将果脯放在她鼻尖处，待她主动张嘴的时候给她喂一勺子药。

林枫：“……”挺好，天亮了之后不用再去排队给元宝小祖宗买一份新的了。

萧飒：“……”得亏柳姑娘是意识不清的，不然就他们家大人这做派，柳姑娘可能会拼死悔婚的吧？

因为及时用了药，柳欣妍的烧很快就退了下去，退烧的过程大多数时候都伴随着大量的出汗。林枫和萧飒都相信，如果季敏不在的话，唐敬言是会亲自给柳欣妍换下汗湿的衣裳的，就像刚来医馆的时候替她换下带血的衣裳一样。

之后，季敏在屋内守着柳欣妍，唐敬言在屋外守着，直到天亮。

一觉醒来，身边没有娘亲，没有姐姐，瞧着还是个十分陌生的地方，元宝顿时想起了那回被抓走的不好经历，一向以哭鼻子为耻的他放声大哭起来。儿子、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季敏挣扎了好一会儿之后，决定先去元宝那儿，把他先哄好了，然后抱着他一会儿来守着女儿。

季敏才刚开了门，唐敬言已经毫无顾忌地进了门。那自如的姿态和神色，甚至让季敏有种错觉，好似这间屋子本是唐敬言和女儿的寝室，她才是不该待在这里的那一个人。

“妍妍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还望唐大人不要打搅她。”

“……嗯。”直到季敏走出好一段距离，唐敬言才出了声。

但凡一夜未眠，唐敬言都会用冷水醒醒神，就着盆里的冷水洗了把脸，唐敬言抬头擦脸之际，与柳欣妍四目相对。

“醒了？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柳欣妍眨了眨眼，露出了一个欢喜之中带了些小羞涩的笑容，唐敬言就听，她低低地唤了句，“夫君。”就像她离开之后日日夜夜时时刻刻徘徊在他耳边的一般。

唐敬言愣住了，他以为，这又是他的幻听。甚至某一个时刻，他觉得面前的柳欣妍可能也只是他幻想出来的存在，因为这个猜想，唐敬言出了一身冷汗。

“夫君？”

见唐敬言不理她，只呆呆看着她，柳欣妍有些着急地想要起身，才刚刚动作，便觉得浑身哪哪儿都疼得厉害，似是想到了什么，柳欣妍本来有些苍白的脸色渐渐红润了起来。目光，也再不敢与唐敬言对上。

“夫君你……是准备要出门去当差了么？你去吧，路上小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一段不算太长的距离，唐敬言走了很久，就好像他们之间其实隔开了千山万水一般。待走到柳欣妍跟前，唐敬言有些迟疑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感觉到了属于活人的温度之后，唐敬言心下一松，低低问了句，“你刚才，唤我什么？”

“夫君呀，不然还能叫你什么，敬言？”

“嗯。”

“可是我娘亲说过的，为人之妻，不该直呼夫君名讳，那不妥。”

类似的话，唐敬言听柳欣妍说起过，在他们刚刚成亲的时候，柳欣妍曾经很认真地和他讨论过称呼的问题。

“所有人成亲之后，都唤‘夫君’、‘娘子’的，那岂不是说，就算我嫁的不是你，你娶的不是我，在称呼上也没什么区别。可是如果直接叫你的名字……”

本来哭声震天的元宝在看到季敏之后，迅速收起了眼泪，一头就扎进了娘亲怀里，待得娘亲说姐姐也在的时候，他便催促娘亲带他去找姐姐，而后一家团圆。

季敏牵着元宝进屋的时候，柳欣妍正拉着唐敬言的手，仰着头小心翼翼地问，“夫君，我真的能直呼你的名讳吗？”

“自然，取名不就是为了被人叫的么。”

“那好，我叫你敬言，你叫我妍妍，嗯？”

“妍妍！”季敏简直不敢相信，不过一个晚上过去，她们家妍妍居然就能这么自然地叫一个外男‘夫君’，还说要直接叫他的名字！

本来聚精会神和唐敬言说话的柳欣妍听到季敏的声音之后，愣了一下，而后有些僵硬地转过了头，看到季敏之后，她面上闪过的神色十分复杂，有惊讶，有怀念，最终，所有情绪都化作了眼泪。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