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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站着听一会儿就回去,也免得被阿婆骂。”
“你啊。”柳湘湘摇头笑道,“难得出来一趟,还想着阿婆阿婆的。我可不管那老太婆,今朝你是陪我出来,不到日落不放你家去。”
柳湘湘说话带着软糯的吴语口音,说起这话如娇似嗔,比台上唱得还要悦耳几分。
“姑娘,你还记得我吗?”
柳湘湘一看,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小伙,麻衫布衣,正用黑亮的眼睛瞧着自己。
“小哥勿要捉弄我。若我俩认识,哪能不记得你?”
“嘿嘿。”那小伙挠了挠后脑勺,指着自己,“我姓张,叫张余,是码头工作的。那天我看见你和谭家老爷一起来镇上了。你可能没瞧见我。”
“原来如此。”柳湘湘笑,“难怪眼熟。”
“你俩这是没带板凳吧?我这张给你,我再去搬两张来。”
“不用麻烦了。”
“谢谢你。”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柳湘湘有些讶异地看着谭五月,她又抿起了唇,恢复成那副一言不发的安静模样,两道眉毛微微拧起。
“这是谭家小姐吧?我还是头一次见到,真是稀奇。”张余笑得殷勤,眼睛不离柳湘湘,“还是我去拿吧。这戏一唱就是大半天,站着哪能捱住。”
“劳烦了。”
待张余健步如飞地走了,柳湘湘捏了捏谭五月的脸:“怎么看起来不高兴?”
谭五月低头看自己的鞋尖,沾了些河畔潮湿的黑色泥土,柳湘湘的黑色皮鞋倒不太显脏。
“无事。”谭五月说,“你坐下吧。”
柳湘湘也不谦让,微微提拎着自己的裙摆便落落大方地坐下了。
“你来,坐这儿。”柳湘湘手掌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眉目透着一股子机灵。
谭五月面色一赤,轻啐道:“那成何体统……”
台上老生在场面桌前唱念许久,观众俱有些无聊。张余去得快回得也快,他是码头工作的,懂些待人接物的分寸,拿了椅子给两位小姐,自己规矩地坐在不近不远的地方。
柳湘湘百无聊赖,扯了谭五月衣角玩弄,一边钻研那刺绣的针脚,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上海城的旧事。
“上海也有这些戏班子,不过不是这种草台班子,是很大的剧院。”
“说起来,这种老戏倒是越来越被淘汰了,最近多演的是些歌舞剧,连《孟姜女》也成了歌舞剧了。”
“如姚玉兰、孟小冬之流,那可真叫一个标致,人见人爱,上海的男人女人无不喜欢她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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