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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似乎聽懂了我們說的話,低低嘶鳴了一聲,仿佛應和。
一路向東而行,安武門城門大開。
士兵手持火把,默不作聲站在兩側,照亮了寬闊的城門。
我同皇帝並肩策馬,穿城門而過。
&1dquo;陛下,我們去哪?”
他凝視著前方,&1dquo;你想去看看我長大的地方麼?”
我一愣,&1dquo;你不是在宮裡長大的?”
他搖了搖頭,&1dquo;跟我來。”
約莫又騎了一盞茶的時間,皇帝勒住了馬韁,同我並轡而行,輕聲道,&1dquo;先帝子嗣眾多,我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個。”
我點點頭,旋即又搖搖頭,&1dquo;先帝的確子嗣眾多,可陛下也不算是不起眼吧?”
&1dquo;我出生時,母后並不受寵。宮裡多一個孩子不多,少一個亦不少,是以七歲那年,母后便請了先帝的旨意,將我送出宮歷練。”
&1dquo;這&he11ip;&he11ip;不合規矩吧?”我很是驚訝,&1dquo;再不起眼的皇子,也是天潢貴胄。況且你又未成年,怎能隨意出宮?”
&1dquo;先帝眼中沒有母后,自然也就沒有我。”皇帝淡淡道,&1dquo;想要出人頭地,便要兵行險著。”
&1dquo;那去了何處?”
皇帝並未即刻回答,只是翻身下馬,又扶著我下來。
京郊周遭皆是荒野,今夜星月交輝,月色照亮了茫茫蒼原,將我倆的身影拉得極長,於遠處,慢慢交匯在一起。
皇帝指著眼前的荒野,輕聲道,&1dquo;這裡。”
我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側頭望向他,追問道,&1dquo;這裡?”
他望向這一片荒郊,眼神中滿目瘡痍,低沉的聲音中帶著感嘆,&1dquo;我在這裡住了五年。”
他的眼神漸漸明亮起來,仿佛陷入了回憶,&1dquo;可是這五年,卻是我出生以來,最快活的五年。有太傅,有師母,有兄弟&he11ip;&he11ip;”他頓了頓,轉頭望向我,順手摸了摸我的臉頰,&1dquo;他們從不把我當成排序第六的皇子,而是&he11ip;&he11ip;活生生的一個人。”
第5o章刺客
&1dquo;我怎麼從來都沒有聽陛下說起過這些&he11ip;&he11ip;”我奇怪道。
皇帝牽了我的手,緩緩往坡下走去,輕聲道,&1dquo;你想聽麼?”
我當然好奇,點頭道,&1dquo;這是哪位大人的府上?”
皇帝並沒有即刻回答我。
月光下是大片的瓦礫廢墟,蔓草叢生,荒廢了太久,有些都長至了大腿的高度,看不清底下的路。偶有野草刮蹭在手上,會有輕微的刺痛感,提醒我這裡真的是許久沒有人來過了——哪怕是玩耍的孩童,都會覺得此處太過荒涼。
他攜著我的手,硬生生在前頭,踏出了一條小徑。
我記得讀過的話本中說,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彼時是在宮內,花團錦簇,我並未有旁的想法,便將那一頁匆匆翻過。
可是此刻,站在這片廢墟中,我才恍然覺得人生的虛無感,仿佛一切都是空的,以雙手努力去抓住的,終有一日,也會失去。
皇帝忽然停下腳步,輕聲,若有所思道,&1dquo;我曾在這裡上課。”
我怔了怔,這裡和周圍一樣,荒蕪空寂,他是怎麼認出故居的?
皇帝仿佛能猜出我的困惑,指著地上隱約露出、已經碎裂的榆木板塊,&1dquo;夏日炎炎,我們讀書累了,便躺在地板上午睡,直到被發現偷懶,抓起來繼續念書。”
我對皇帝雖有許多不滿,但也不得不承認,他是萬人之上,天下最尊貴的人,卻也是最勤政的皇帝。捫心自問,要我換成他,恐怕會掂量自己能否做到這般起早摸黑勞心勞累。
&1dquo;你也會有偷懶的時候。”我莞爾,又有些驚訝。
皇帝微微抿出了絲笑意,&1dquo;誠心居原本是老師最喜愛的書房,後來師母做主,改成了我們啟蒙上課的地方。”
我怔了怔,誠心居的名字,略有些耳熟。
皇帝續道,&1dquo;這名字甚是簡樸,老師也說了,生而為人,無他,誠心而已。”
我脫口而出,&1dquo;你那時是不是畫過一群孩童在誠心居讀書?”
皇帝亦有些愕然,&1dquo;你怎麼知道?”
&1dquo;鄴王送來的,說是原本要送去中昭殿,但送到了我那裡。”我笑道,&1dquo;陛下提起了,我才想起來,那書齋上方有誠心居三個字。”
皇帝的表情略有些凝重,&1dquo;你說是鄴王送來的?”
&1dquo;還有一些你幼時的玩偶,一併送來的。”我答道,&1dquo;有什麼不妥嗎?”
皇帝頗有些出神,旋即搖了搖頭,&1dquo;無妨。”
我輕輕嘆口氣,&1dquo;生在帝王家,果然和普通人不同。你自小被送走,鄴王卻是在太后身邊長大的,也難怪你同太后不甚親近。”我悄悄看了皇帝一眼,咽下了後半句話,自小父母雙親皆不得親近,也難怪你喜怒無常,又天性薄涼。
皇帝倒是坦然笑了,&1dquo;人生便是如此,享了無邊富貴,便要忍受高處不勝寒的孤寂。有失有得。”他側頭看著我,輕聲道,&1dquo;不過,當年我吃過的苦頭,將來我們的孩子不能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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