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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感觉也没什么用,父母一夕双亡这种事,本就是任何语言都安慰不了的。
对苏长越来说,别人说这种话对他确实没什么用,他不过出于礼貌听着,但珠华不一样——珠华没有真的经历父母双亡那一段过往,于是她忽略了她在苏长越眼里,和他是一样的,他们是有共同伤痛的人。
同病相怜而生的安慰,即便是平淡无奇早已不知道听过多少遍的一句,也远胜过一切隔岸之人的华丽辞藻。
苏长越用力闭了闭眼,把快要染睫的湿意逼了回去。
从父亲逝去的那一刻起,他再没有软弱的时间。
他伸手入怀,取出两张叠好的纸来,先递给珠华一张。
珠华茫然接到手里,打开一看——是张欠契。
写着苏长越因故欠了她五万两银,将于十年之内归还。
欠契打得很正式,末尾除了签名外,还有个鲜红的手印,年月日也写得清清楚楚,是一月前,大约是他回到老家的时候。
见证人也有,只是这一行下还没填,空在那里。
珠华拿着欠条的手颤抖着,仰起头来,抱着最后一丝万分之一的希望跟他确认:“……什么意思?”
“对不起,你的嫁妆,我没保住。”苏长越垂着眼,低声道,“让锦衣卫抢走了,我现在没钱还你,只能给你打张欠契。”
珠华:“……”
噩想成真,她觉得她心痛得快不能呼吸了。
张推官没跟她说过这回事啊!
前世的三百万她一分没花着,这世的五万两又跟她擦肩而过——那三百万好歹还在她卡里呆过呢,她还满心快乐地挨个数过那几个零,这五万两倒好,她连见都没见着,就——没了!
她怎么就这么背?!
如果说横财难发的话,那开始就不要给她啊!让她一回又一回空欢喜,老天爷到底跟她多大仇啊?!
她悲愤得头都昏了,一口气直堵到喉咙口,但保有的最后一丝理智,让她知道她不能说出什么难听伤人的话,因为抢走她家产的是锦衣卫,这个机构的凶名之盛,使它跨越时光,直到数百年后她的那个时代,都仍是如雷贯耳,她难道能指望苏长越一个未成年勇敢地去跟这么凶残的天家鹰奴斗争?
不怪他,不怪他——
但她真是要气死了!
珠华视力所及,正好见到他垂在身侧的手,她一把抓到面前,恨恨一口咬了上去。
她咬得那么用力,不只为泄愤,也同时为堵住自己的嘴,抑制住自己不要骂他,因为这真不算他的错,可是损失了那么多钱,还不能骂他——她更加生气了!
她牙齿持续用力,直到嘴里的淡淡血腥味转浓,她不小心连着口水咽下去了一口,一下被刺激得欲呕,才冷静了一点,松开了牙关。
苏长越从被她咬起,周身的全部变化只有眉头因痛楚微微蹙了一下,但旋即舒展,而后一言不发,也一动不动,由着她咬。
直到她咬完,忿忿把他的手一甩,他才往手背上淡淡扫了一眼——
然后凝住。
珠华的倒数第二颗牙齿已经换完长好,不过她这月初刚掉了最后一颗,于是现在仍有个空落的牙洞。
她咬得真是十分用力,于是,她留的那个齿印也十分清晰显眼。
沾着血迹的两拍齿印间,更显眼地空着个坑。
苏长越:“……”
他嘴角抽动一下,自父母过世后,头一回露出一点好像笑的模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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