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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三省对万年县熟悉,我要他查好这一件事。”李鉴道,“而何昶毕竟在朝中,同内阁走动方便,又是个可信任的。”
他说着,仰着面等孟汀给他眉间点朱砂。笔锋落下的那一瞬,他微闭了眼,哑声问:“我昨夜,同你说不该讲的话了?”
孟汀收了笔,道:“没什么,你喊我别去云中。”
李鉴一时愣住。他自知对孟汀不设防,没想到自己能随意到这种地步。他开口要解释,孟汀瞧出他局促,凑过来安抚地吻了他,将他耳际的鬓发别到后边。
“先用早膳。”
“何大人,你听说万年县的事了吗?”
“没有。”何昶还在吃饭,抬起眼来看了他的同僚崔主簿,“万年县的事,万年县管。除非有什么大的异常,我们恐怕不必‘听说’罢。”
“就说您是内阁的阁臣,果然是不一样的。”崔主簿笑道,“可我又听了个版本,颇有些志怪的意味。”
何昶瞥他一眼,也不答话,但手里的筷子停了。崔主簿凑过来,在他耳边道:“听说啊,那书生信神灭之论,不敬鬼神,私下结社,常说些什么论衡之语。这回是遭了报应,被鬼怪扯了衣后摆,得了失心疯,自己跳入井中溺水而亡。”
“这您也信?”何昶低声道,“可别乱传,您可是大理寺的官员,讲话多多注意为好。我也不信神佛那一套,难道”
崔主簿急道:“何大人讲话才不讲究!”
他还要讲,大理寺卿自外头进来了。何昶连着扒了几口饭,同崔主簿站起身来,朝他行礼。寺卿自己也带了食盒,朝他们一抬手,道:“坐,边吃边说。”
“这几日似乎颇清闲,自在得有些非常。”何昶也不避讳,“大人,是不是终于有事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卢寺卿将饭菜取出来,一面动筷一面道,“那个东瀛的老方士,死在牢里了。”
“死了!怎么回事?”
他们所辖狱中,时时有人看管,甚至派了人专门每日盯着那方士看。但凡其有异动,都有法子可留他一条命在。
“昨夜他睡熟,狱卒也一直守着。直到正午,那方士也睡着不动,换班的感到怪异,上手一摸,已然尸僵。”卢寺卿道,“送到仵作那里,检验几番,说是失温而死。”
在盛夏之时,失温而死?
着实怪异。
“听闻这些阴阳术数之辈,皆能通天地见鬼神。这不会是被索命去了罢。”崔主簿颤声道,“天机不可泄露,竟然真如此?”
“若真有鬼神报应,何来朱门酒肉臭,何来路有冻死骨。”何昶淡声说着,看向卢寺卿,“那卢大人意下如何?”
卢寺卿默然,夹了一筷菜,置于粟米之上,以筷尖戳拌片刻,才缓缓道:“这回没审出什么有用的言辞。我卢某平生不屑于伪作供词、博取圣心,既然案犯已死,那么”
他将碗筷一放。
“就此结案。”
这就结案了。
何昶回家路上,依旧想着中午吃饭时卢寺卿所言。日暮时又下雨,长安城中闷热潮湿,弄得人有些心神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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