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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出多远就看了陈月，背影牛仔裤是深色的，掺进了夜色的杂草里。好在上衣是白的，带个兜帽，站在月光下比较显眼。陈月转过头，还没反应，秦宇一把抓住她的衣帽，往前踉跄了下才站稳了。

  陈月鞋底搓在草上，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秦宇恶狠狠盯着她：“你要干什么？”

  陈月说：“什么？”

  秦宇说：“你故意害我，那辆奔驰是你偷来的，对吧。”他指着被水泥房挡住，那辆看不见的车，“你还趁机想跑？”

  陈月脸上的困惑不像装的：“为什么是偷的？”

  秦宇：“你再说车是谁的？”

  陈月：“我爸的。”

  “放屁！你姓什么？你说你姓陈，那驾驶本上姓郑！”秦宇抓紧她的兜帽，生怕一撒手人就跑了。“你就偷了把车钥匙，你还不会开车，亏我信了你的鬼话。在市里你就盯上我了，拐着弯骗我，拿我当枪使是不是？”

  陈月眼神有些闪烁，吞了口气，说：“不是，你先别急……我没骗你。”

  秦宇紧着问：“那车是谁的？”

  陈月一时答不上了。

  秦宇说：“除非你说那是你后爸。”

  陈月声音也大了：“他才不是我后爸！”

  秦宇看着她，呼吸有点喘，整条河岸黑黢黢的，杂草在凉风里晃荡。他看着她黑亮的眼神，心想真是可惜这双好看的眼睛了。

  “走，你必须跟我去警察局，把这辆车交代了。”

  陈月脚跟扎在地上：“我不去。”

  秦宇对她说：“我不管闲事，但你不能陷害我，知道么。我已经够不顺了，你不能再把我害了。”

  陈月认真说：“秦宇，我真没害你。你真不会有事的。”

  秦宇揪着她的帽子，在前边拧成了围脖。陈月往下拽他的手背：“你再勒着我，我没法跟你说话了。”

  秦宇丝毫没有撒手的意思，于是陈月说：“好吧，这车其实不是我爸的，但车主我认识，我能给你证明。”她把手里的手机举起来，按了两下，然后举高：“你看，郑诚舟，车主的名字，没问题吧。”

  她手机的未接电话里，确实显示着郑诚舟的名字，还连着打了两个，时间就在刚才。

  秦宇看完，目光重看着陈月：“那你跑什么？”

  陈月说：“我没跑，我下车确实是上厕所。”

  秦宇说：“在野外上？”

  “不是……”陈月说，“我从厕所出来了，然后走过来看看河。这边草丛里都是白色的石子，会光，我还捡了一块，你看。”她展开另外一只手，手里有颗鹌鹑蛋大小，圆溜溜的白石头。

  秦宇瞪着那块石头看了两秒，然后把她帽子松开了。他大步往回走，看到脚下确实布满了白石头，有大有小，他弯腰搬起一块大的，使劲抛进了旁边的河水里。“咚”一声巨响，抛个尸也就那么大声响了。

  然后他转身，指着她脑门：“还有花样，小心我把你也扔进去。”陈月抬起双手，示意投降。秦宇胳膊一甩，头也不回，直接回到车里去了。

  陈月安安静静系好安全带，车安安静静上路了。

  距离解放二院已经不远了，市区道路行驶略缓，但不过半小时，就到了目的地。秦宇把车开进医院前边的空车位里，然后解开安全带，钥匙没拔，直接下了车。

  终于到了，总算到了。刚才在河边他就想撤，可是把她一人一车丢在荒郊野外也实在不是事。不开不是事，开着车也憋屈。眼下秦宇脑子空，什么都懒得想，只想赶紧走人。

  “秦宇。”

  陈月在后面叫了他一声，秦宇站住了，听到她的声音，

  “今天在市那事，你不用管了。”

  秦宇回过头，空地上风大，把他的头一缕缕吹起，后背也吹得鼓了起来。

  陈月说：“其实当时市老板根本没报警，他只是吓唬你的，我已经问过了，根本没有报案记录。”

  秦宇顿了一下，慢慢眯起眼睛：“这一晚上，你有一句真话吗？”

  陈月扶着车门，笑了一下：“有啊，我爸真的是警察。”

  秦宇站在风里，衣服被吹得空荡荡的。

  陈月说：“不过他是重案组刑警，市这种小事，就算真报了警，他也管不着。”

  秦宇静静看着她问：“你还要说啥？”

  陈月说：“我爸是名厉害的警察，立过个人二等功。你见过二等功勋章吗？是银色的牌子，亮闪闪的，上面拴着彩带。我爸什么都好，做饭也特别好吃，只是太投入工作了，不经常回家，但这其实是正确的，对于他来说。”

  秦宇以为她有话说是要道歉，起码要道声谢，但没想到她介绍起了她爸。

  他脱口而出：“你说完了吗？”

  陈月看着他，不再说话了。

  秦宇等了两秒，点了下头，转身快步离开了。

  此时晚上十二点，对于大城市来说，或许不算深夜。路上仍有车，人行道上也有依稀行人，但线上火车票要早上六点才能买。秦宇装了手机，走了一段，现马路越来越宽，好像要走到城市边缘去了。他转身，现方向错了，身后才是一片灯火通明的热闹。

  于是他又原路走了回去，抽着烟解闷。再次经过解放二院，他无意一瞥，看到不远处门诊楼前的台阶上，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