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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余和李欽約好了一起去老房子找證據,可走出酒店,他看到的卻不是李欽,而是又換了一身西裝的叢向庭。
這次還是黑色,走近能看到暗色花紋,衣料很有質感,就是:「你不熱嗎?」
阮余前兩次就想問了,現在已經六月份了。
叢向庭愣了下,低頭看了眼自己,又看了看只穿了一件白色半袖配牛仔褲的阮余,不知真假地說:「不熱。」
阮余剛洗完澡,頭髮有些凌亂,被風一吹更明顯了。他眯了下眼,問:「李欽沒來嗎?」
「他今天律所有點事,讓我送你過去。」叢向庭身後就是他的車,黑色商務,對比以前的喜好穩重了很多。
可是阮余沒打算坐:「我自己過去吧,不遠。」
其實太陽還是有些烈的,叢向庭不知道在路邊站了多久,阮余比約定早了五分鐘下樓,出來時他就在了。
沒見到阮余之前叢向庭正因為被太陽曬到而不太高興,表情臭得能隨機嚇哭一名路過的小孩,現在被拒絕了,反而臉色沒什麼變化,只是頓了下,說:「這個時間不太好打車。」
阮余看到他額頭上的疤有些泛紅,不知道是不是被太陽曬的,沒僵持太久,妥協說:「那好吧。」
阮余走到車的另一邊,剛拉開車門,就被裡面撲面而來極低的冷氣凍得打了個寒顫。
叢向庭注意到了,伸手調高了溫度。他繫上安全帶,乾咳了一聲,忽然又解開安全帶,把上身的外套脫掉,側頭看了眼阮余,有些隨意又像是小心翼翼地把外套放在他腿上:「你如果冷,可以把衣服披上。」
路上他們都沒有說話,阮余偏頭看著窗外,覺得街景變化了很多,和記憶中的不太一樣。
越到老房子附近,這種感覺越為強烈。
直到叢向庭把車停在一棟舊樓房前,他還詫異地回頭,完全沒認出來這裡就是他生活到8歲的地方。
「就是這裡嗎?」他問叢向庭。
「嗯。」叢向庭朝外看去。
眼前的樓房有些年頭了,外牆灰撲撲的,牆皮掉得七七八八,能看出來外體重刷了一層膩子,但就像用粉撲往七老八十年齡的人臉上拍粉,底子已經不行了,粉再細膩也白搭,根本掛不住。
阮余家在三樓,因為年久失修,樓里的燈泡不是壞了就是不怎麼亮,走進去時光線很昏暗。
叢向庭應該沒來過這種地方,邁上樓梯的每一腳都顯得有些遲疑,似乎在擔心台階塌了。
阮余本來想讓他在樓下等著,可他非要跟上來。
到了三樓,站在熟悉又陌生的門前,阮余忽然轉過頭對叢向庭說:「李欽說他會開鎖。」
這也是為什麼他們約好要一起來的原因。
「我也會。」叢向庭說。
沒等質疑,叢向庭掏出剛剛從車上拿的螺絲刀,示意阮余讓開。
阮余默默讓開,看著叢向庭擼起襯衫袖子,露出精壯的小臂,表情十分認真地和門鎖作鬥爭。
他拿著螺絲刀卸了幾個螺絲,又搗鼓了半天,可鎖除了松一點以外,並沒有其他變化。
他回頭看了眼阮余,阮余說:「要不叫個開鎖師傅?」
「不用,」叢向庭說,「你往後一點。」
阮余不明所以,但還是往後退了退,之後就見叢向庭把手中的螺絲刀掉了個方向,高高舉起,重重砸下。
至少也是二十年以前生產的門鎖了,內里沒準早就生鏽了,被這麼重擊後,瞬間搖搖欲墜。
叢向庭甩了甩有些發麻的掌心,伸手一扯就把鎖拽下來了,門也相應打開。
他站直身體,用平靜地語氣對阮余說:「進去吧。」
時隔十五年,再次踏入記憶中的房子,阮余心中竟然生出一絲莫名怯意,站在原地遲遲未動。
叢向庭沒有催他,推開門先走進去。
屋內久無人居住,毫無生活的氣息,有股陳舊腐爛的悶潮味,倒是沒有太多灰塵,可能因為門窗都關著。
他打開窗戶,讓鮮的空氣流動進來,衝破屋內的清冷。
阮余終於走了進去,塵封的房子被打開,同時也打開了舊事回憶。
站在客廳,阮余似乎回到一家人坐在這裡看電視的時候,當時他剛上小學,總是看著看著就被媽媽笑著捂住眼睛,他不解,小聲問媽媽你為什麼遮我的眼睛啊。媽媽則會告訴他看電視久了眼睛會累,要休息一下,於是他就真的閉上眼睛,怕把自己的眼睛累壞了。
他還想起自己小時候做噩夢,會半夜哭著敲父母的門,然後被打著哈欠的爸爸抱進去,一邊嘲笑他膽小鬼,一邊把他放在床中間,告訴他被子蓋緊了鬼就不會找來了。
還有爸爸做飯總是比媽媽好吃,也許不是如此,但媽媽天天都這麼說,還讓阮余也跟著一起夸爸爸,誇得爸爸每次在廚房做飯時嘴角都咧得很大,插著腰得意洋洋說我老婆兒子都喜歡我炒的菜。
這些生活中的點點滴滴,阮余以為自己當時還小,根本不會有印象,可他發現自己全都記得。
只是回過頭,記憶中的人不見了。
「要不要去房間看一看?」叢向庭問阮余。
阮余點點頭。
他們走進臥室,床上的被褥凌亂地堆在一起,仿佛晚上還會有人抖抖被子睡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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