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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爷站在一旁，此刻也开了腔：&ldo;你上哪儿去了？&rdo;小鹿对着程廷礼笑了，又看了大少爷一眼，然后小声答道：&ldo;我没上哪儿，就是出去溜达溜达。要是知道干爹今天回来得早，我就不出去了。&rdo;程廷礼登时笑出了声音，又对着小鹿一招手。及至小鹿走到他面前时，他一弯腰，在一把大沙发椅上坐了下来。上下又将小鹿打量了一番，他低声笑道：&ldo;看你这一头汗，从外面一路跑回来的？&rdo;小鹿实话实说：&ldo;本来是慢慢走的，后来看见胡同口里有兵了，这才开始跑的。&rdo;程廷礼点了点头：&ldo;好，好，去把衣服脱了，拿毛巾擦擦汗。&rdo;小鹿穿着一件花格子呢短上衣，这时就依言解了纽扣，脱了它要往衣帽架上放。一名小勤务兵赶了上来，双手接了衣服要为他代劳。小鹿没提防，冷不丁的见身边伸过来了一双手，竟是吓了一跳，上衣登时就脱手落了下去。小勤务兵倒是眼疾手快的，一把将那上衣托了住，同时只听&ldo;啪嗒&rdo;一声，一只信封从上衣口袋中落到了地上。程廷礼见了，本是没往心里去；大少爷却是看得清楚，登时大踏步的走了过来，弯腰伸手要去捡；小鹿慌得一颗心在腔子里一颤，下意识的先人一步俯下身，将信封一把抄了起来。大少爷捡了个空，于是直起腰对着他一伸手：&ldo;什么东西？给我！&rdo;小鹿死死的攥住了信封：&ldo;是信，同学给我的信。&rdo;大少爷瞪了眼睛：&ldo;同学？你连学都不上了，哪儿来的同学？&rdo;小鹿看了大少爷这个狰狞面孔，不由得回头看了程廷礼一眼，想让干爹拦一拦大少爷，然而程廷礼微笑不语，是个旁观的架势。&ldo;是原来的同学。&rdo;小鹿嗫嚅着说话：&ldo;新同学没有，旧同学也不许有了？&rdo;大少爷依然保持着伸手的姿势：&ldo;就算是有信，那信也应该是寄到咱家里来，你把它随身带着，是什么意思？还是你刚和你那旧同学见了面？既然见了面，还写信干什么？&rdo;说完这话，他骤然出手，硬从小鹿手中拽出了信封。那信封也没有封口，扒开来向内一看，便可见其中内容。大少爷此刻若是看到了信件，也就罢了；可是望着信封里的那几张钞票，他吃了惊。抽出钞票一数，不过是几十块钱，但对于小鹿这么个孩子来讲，已经堪称是巨款，尤其小鹿又是个从来不碰钱的人。当着程廷礼的面，大少爷没有咆哮，而是心平气和的开了口：&ldo;说吧，哪儿来的钱？&rdo;小鹿看了看大少爷，又看了看程廷礼，大少爷是平静的，程廷礼是微笑的，这两人的反应都让他心惊肉跳。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他走投无路，知道自己只能是实话实说了。从嗓子眼里挤出声音，他垂头答道：&ldo;我自己赚的。&rdo;大少爷笑了一声，笑得很冷，仿佛鼻子里呼出来的都是凉气：&ldo;怎么赚的？&rdo;小鹿不敢再看人，将自己这份职业的来历全盘说出，一五一十，讲了个清清楚楚。大少爷一直没插言，及至小鹿说完最后一句，程廷礼笑了：&ldo;小瑞，咱家的孩子，竟然为了三十块钱给人家卖力气，你这大哥啊，我看做得是很不够格。&rdo;大少爷横了小鹿一眼，依然是没有大发雷霆，只说：&ldo;丢人现眼。&rdo;小鹿没觉着自己哪里丢人现眼了，要说丢人，大概也只是因为赚得少。三十块钱，都不够大哥在北京饭店的跳舞厅里消遣一次。程廷礼这时向外喊了一名副官进来，含混的吩咐了一句。及至副官领命走了，程廷礼把小鹿拉到了身前，和颜悦色的问道：&ldo;小鹿，你是不是想要什么，小瑞不给你买？&rdo;小鹿摇了摇头，同时就感觉干爹的手指在捻自己的手掌，那手指温热柔软，真不像是个军人的手。&ldo;我是想去念书。&rdo;程廷礼的手让小鹿委屈了，小鹿很需要这样一只温柔的手来拍拍自己的脑袋：&ldo;跟大哥说，大哥也不当回事儿。&rdo;程廷礼深深的点头，做了个恍然大悟的姿态，随即把小鹿的手牵起来，送到嘴边亲了亲：&ldo;不怕不怕，小瑞不给你钱，干爹给你。&rdo;这话说完，那名副官带着寒气从外面回了来，双手奉上了一张支票。程廷礼把支票往小鹿手中一捺：&ldo;给你，记住，拿着它去东交民巷那边的花旗银行，银行里的人见了，自然就会给你钱。&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