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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平拧眉道:“什麽时候?”
“前天。”窦利钧站在林平跟前,他喝醉了,瞳孔颜色深深,宛如酒精在里面凝固,他学林平那晚的语气,惟妙惟肖:“你以后不要叫我接你回家!”末了一摊手,要林平承认那是他。
林平尴尬,不知道说什麽好了,讪讪的摸了摸鼻尖,说:“你赶快去洗漱。”
窦利钧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道:“太冷了。”林平心道确实冷。窦利钧跟着又说:“一起好了。”
林平闻言难以置信的看他,他拽着林平,往盥洗室去。林平踉跄两下,不情不愿的被他拖着走。很冷,这种时候适合去澡堂,在家洗未免太冷了。浴缸冰到林平的手掌心,窦利钧把他摁进去,左看右看。林平生怕他醉着把水龙头给打开,就说自己不洗。窦利钧像头狮子,两只手掌压在林平肩膀上,林平被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后脊背发凉。
“窦利钧,你喝醉了。”林平陈述。
“窦利钧,你喝醉了。”窦利钧也跟着重複,他分明是在学林平,林平恼他,虚握的拳头抵在他胸膛,轻擂一下。他笑着倒在林平身上,林平好像变成了一块橡皮泥,被他揉搓在浴缸与他的胸膛之间。
他浊重的呼吸打在林平耳边,林平嗅到他衣领被洗衣粉洗涤过后的皂香。天花板有一处裂痕,林平不知什麽时候瞥到的,他一直盯着看,窦利钧还压在他身上。那条裂痕的走向很像一道不规则的闪电,长长,长长的劈下来。而窦利钧浑身上下的重量恍若闪电化为实质,林平感到发麻。
“别在这里睡。”林平推他。
“嗯。”窦利钧换了个姿势,将头挪至林平颈窝,埋了埋。林平有些抗拒的躲他,倏然间,他握上林平后脖子,林平退无可退。
“别动。”窦利钧开口,口吻强硬。
林平不自在的撇过头,想要爬出去,窦利钧发了狠的攥住他脚踝,把他重又拉了回来。期间林平的关节磕在浴缸上,撞出咚的一声响。惊天动地。
“唔。”林平眼前发黑,再睁眼时眼眶已然湿润,被生理泪水分成簇的睫毛扇动着,两道茫然的目光从一簇簇的睫毛当中透出来,扑在窦利钧身上。
窦利钧彻底清醒,坐在浴缸里给他揉脑袋,林平掉下眼泪,一抽一抽道:“笨蛋窦利钧。”窦利钧手顿了顿,林平红着眼睛抽泣道:“磕的是膝盖和手肘,不是脑袋。”
“抱歉。”窦利钧握着他的膝盖,低声道歉。
翌日窦利钧睡醒,初冬的朝阳穿透灰色窗帘,他在朦胧中隐约看到林平睡在他旁边,像是梦还没醒。他翻了个身,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继而猛然坐起,林平被他吵醒,说了一句他没听懂的话。
窦利钧凝视着林平惺忪的模样,他讨厌窗帘如此遮光,让他看不到日光射进来时他该在林平脸上看到的绒毛。他带着宿醉的轻微头痛,把林平端详了一遍又一遍。他有些记不起昨晚都发生了什麽。
“你醒了。”林平起床喜欢先翻身趴在枕头上,伸懒腰。窦利钧看到他露出的腰窝,和精瘦的一截腰。林平甚至比大学时候还又清减了些,可他并不瘦弱,窦利钧一直知道。
林平爬起来说:“军军,戒酒吧。”
窦利钧好像头一次听他这麽叫自己,于是只是望着林平。林平说他:“学人精,昨晚抱着我不撒手。”林平就差没说他酒品不好,昨晚非要给自己上云南白药,上完药抱着林平拍拍,林平看他俯身在自己上头,想起来很小的时候,林平他妈还在,每次林平生病,她就这样拍。
窦利钧松了口气,他想幸亏他只是做了这些而已。
林平前头两科过了,跟着还要考,在下次考试之前还有段时间,他报了驾校,要考驾照。对比窦利钧没说什麽,林平顺利过完科目二以后,他开始接送林平去驾校,因为有时林平的教练叫的比较早,淩晨五点或是晚上十二点练车都有可能,林平没有交通工具,他想先买辆二手自行车好了,但因冬天的风砭人肌骨,窦利钧说送他。
“可是很早。”林平实在不好意思。窦利钧说他,你也知道很早,路灯都没亮,怎麽骑自行车,路上不危险吗?
早上,窦利钧甚至不用林平叫,一早就在等。驾校边儿上有一个卖早餐的,林平到了还没轮着他。他就会跟窦利钧一起在店里吃早餐,吃两掺的豆腐脑,泡油条,吃炸糖糕。
林平小时候吃这些吃惯了,怎麽都吃不腻,不知怎麽想起来,问窦利钧说:“你小时候吃这些吗?”
“嗯。”窦利钧出生在这里,但早些时候,夏天,会被母亲带去俄罗斯。
林平突然觉得他们也并没有什麽不同。从某个层面来说。
很快,林平科三考过了,林顺叫他来自己学校,林平给林顺提了好多吃的,要林顺分给他室友。林平到他宿舍的时候,只有林顺一人在。林顺从抽屉里给他找一次性杯子,热水壶往里头倒热水,递给林平说:“哥,你和韩哥分手了?”
林平捂着纸杯子,来回倒腾手,手指头被热水暖的红溜溜。他嗯了声,热气熏着他的脸,他看上去很平静。
林顺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五百块钱,他真会省吃俭用。顿顿吃食堂,不谈女朋友不社交,连衣服都不怎麽买。林平有时候会觉得家里欠这个弟弟的,因为林顺也是跟着他一道由奢入简的,林平从没听到过他的抱怨。
“哥,这个你拿着。爸最近又想做点小生意,他要是问你要钱,你别给。对了,你住哪了?”林顺把钱塞到林平口袋,林平不要,两人推让着,林顺压低声音说:“哥,别给人看见了,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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