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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第1页）

果然正如伏黑所料，在他再度侧身闪避那眼球故技重施的弹射攻击时，又有数道破空声从另一侧冲他后背袭来，被两只玉犬早有准备的分别扑咬阻拦下来撕碎，然后一鼓作气，沿着残秽的痕迹直扑咒灵本体。

原本借助着废弃厂房里的复杂地形和昏暗环境隐藏在角落的咒灵被玉犬逼近，不得不仓促地移动庞大的躯体躲避攻击，从原本蜷曲藏身的承重柱与房梁之间的视觉死角处离开，显露在二人面前。

这只身躯伸展开来接近三米的咒灵只有上半身勉强维持着人形、下半身几乎是一滩软泥形态，浑身上下瘤子一般坠满了刚才那种长着“舌头”的拳头大小的眼球，嘈杂重叠着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睡……睡……”声音。

它似乎具备一定的智力，但不太多，在面对有两个“猎物”踏进自己巢穴的情景时，很快忍耐不住本能开始“捕猎”；偷袭被轻易避开、“猎物”已经摇身一变成为“猎人”后，也依然不死心地尝试继续攻击其中弱一点的那个，并欺软怕硬地在更强的那个没出手前都假装他不存在。

这正方便了此行锻炼伏黑惠实战能力的目的，五条悟因此乐得暂且假装自己只是个没有攻击性的一般路过术师，甚至特意收敛了浑身的咒力波动，生怕吓跑了这难得的练习对象。

场中，玉犬白正守卫在伏黑身边，另一只式神则遵循主人的心意试探性地扑向咒灵发起攻击。

咒灵的身形笨拙，来不及躲避，被玉犬黑快如闪电般扑到身上，狠狠咬住一侧手臂，摇摆脑袋撕下一大块“血肉”，几乎将那只枯瘦畸形的手臂自中间截断，只剩下一小块筋膜丝丝拉拉的连接着躯干。

玉犬一击得中立刻后跃，从这看下半身形态就知道行动力不太行的咒灵的近战攻击范围离开。咒灵发出受伤疼痛的嘶叫，收缩“肌肉”喷射出十数个“眼球”试图进行射击，但都被式神灵活地闪避开来，另一边，玉犬白已趁此机会从咒灵另一侧露出的空隙里扑上去，再度以撕咬在它身上制造出一个巨大的创口。

两只玉犬和主人伏黑惠配合默契，一击即走并不恋战，绕着圈子从各个方位不断发起攻击，很快利用“风筝战术”将这只咒灵撕扯到伤痕累累。

咒灵发出愤怒的令人头昏的嘶叫，周身剩余的眼球却渐渐萎靡下来，伸出舌头触肢的缝隙也半闭合着，连原本执念般念叨着的“睡”字也有气无力地含糊在嘴巴一样的眼球缝隙里，仿佛累及般不再弹射出来攻击。

见咒灵现出颓势，自觉已经摸清它攻击手段的伏黑惠趁机与玉犬一同近身，准备针对本体给出重击。

五条悟略微皱起了眉，但没有立刻出言阻止，而是小心注意着可能发生的变故。

在式神使凝聚着咒力的全力一击挨到咒灵头部的前一瞬间，本已委顿在地的咒灵似是感受到了这迫近的致命威胁，吹气一般寸寸鼓胀着猛然膨大到原本三四倍大，原本勉强维持着的类人形态变成了一大团黑灰泛紫的恶心肉块，流体般铺天盖地延展过来，把去势将尽来不及收手的式神使小半个身子死死裹挟在内。

伏黑惠心中一惊，立刻想要后撤，却被包裹住半边手脚和胸腹向前拖拽，为了维持平衡一时难以施力挣脱，被拖曳着愈发靠近咒灵原本是躯干的“核心”部位。

战斗局势似乎因为自己的误判丧失了优势，一时陷入胶着。

伏黑心中暗悔，但仍维持着冷静沉着应对，一边施力与咒灵拖拽自己的力道抗衡，一边以心念催动玉犬，一只在侧方制造伤害骚扰咒灵吸引注意力，一只扑过来帮忙撕扯包缠住式神使的肉块，试图帮助主人尽快脱困。

正在此时，咒灵那原本应当是胸口的躯干部分突然向中间蠕动着陷进去，形成一道手掌大小的窄窄缝隙。一只比例与正常人类相近的眼球从那缝隙中心“挤”出来，骨碌碌地转动半圈，青蓝色的瞳孔直直盯住伏黑。

伏黑惠瞳孔骤缩。

他脑中警铃大作，直觉地想要转头避开与那眼睛对视，同时心念急动催促两只玉犬上前攻击，脑中却陡然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眩晕。

他眼前阵阵发黑，手脚无力到几乎站立不稳，自然也保持不了注意力的集中，正露出獠牙扑向那青蓝色眼睛的黑白玉犬也因为式神使的精神涣散而不甘地融化成一团影子，流泻进一地黑暗中消失。

咒灵原本因遭受多次撕咬而遍布各处的伤口随着整体膨胀成一团巨大的肉块而飞速愈合无踪，周身的眼球也在那只特殊的青蓝色眼球“得手”后纷纷蠕动着集中到正面，死死盯住因受到精神攻击而动作凝滞的咒术师，肚腹处也裂开一道大口，从其中发出暴怒的嘶吼：“睡……睡梦……！把梦还给我……！”

“遭了……”伏黑惠咬牙勉强维持着清醒想要集中精神，他能感觉到，随着与那只眼睛对视时间的延长，他的思维也愈加迟缓凝滞，甚至没办法操纵身体转开头颅，无论心下如何焦急催动，都只能任由那眼睛继续对他施加影响。

这场战斗到这里已经基本胜负分明了。咒灵志得意满地蠕行向前，准备享用战利品。

它在即将把动弹不得的伏黑惠吞进肚腹处大口的前一秒从后背爆开，被炸烂成七八节烂肉滩在地上，因为受伤太快，甚至还惯性地继续茫然企图向伏黑所在地方位蠕动靠近。

随着战斗进行而被忽略了个彻底的最强先生摆摆手挥开爆炸掀起的粉尘，走过来扶了摇摇晃晃的伏黑惠一把，扯着他往后两步避开脚边试图裹缠上来的咒灵肉块，关切问候：“惠，还好吗？”

“……啊。”伏黑惠狠狠闭眼，努力在骤然脱离精神控制后的失力感中找回对肢体的控制，摆脱搀扶的手臂独自站稳。

他没有为自己找借口，在五条悟开口前就自我检讨道：“是我太大意了，明明已经提前知道它可能有精神攻击的能力，战斗中却只以为自己发现了破绽，急于攻击就忘记注意防备这一点。”

“嘛，你之前攻击的时机判断倒是没有错，它那时确实明显变得虚弱了，但确实越到这时越不能松懈，毕竟连游戏boss都会在残血的时候放绝招的嘛，虽说是垂死挣扎，但如果放松警惕的话，也最容易功亏一篑了。”

五条悟相当不知行合一地随口教导了两句——他其实才是那个总在战斗中心大想看敌人还能搞出些什么花活的人，但这并不妨碍他教导小孩什么才是正确的对敌态度。

确定伏黑惠没有因为咒灵最后突然的精神攻击导致太大损伤后，就从善如流地尊重青春期小孩的逞强心收回了手，转而将注意力投到地上还在蠕动的咒灵残块上——他刚刚刻意控制了力道，没有直接祓除对方。

咒灵最后显露出来的那只有精神攻击能力的特殊眼睛被躯干核心部分的残块掩住覆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周围是大滩正慢慢化为咒力散去的从咒灵撕裂的身体里流出的“血液”，散落四周的残块上残存的几只长着舌头的眼珠在奄奄一息间仍然断断续续地坚持低喃着那几个重复的字词：“睡……梦……还给我……”

“有点奇怪啊……”五条悟摸着下巴沉吟，隔着绷带盯着地上分成几块的咒灵。

“什么？”伏黑惠头还有点疼，听见他疑惑的低声才走过来，有点不解地问道。

“喔，惠你来看看这个。”五条悟冲他招招手，抬脚踢动两下，给脚边那块咒灵翻了个面，让“镶嵌”在中心的那只青蓝色眼睛正面向上，好方便没有六眼的伏黑一同观察：“这只眼睛散发出来的咒力和这只咒灵的其他部分有点微妙的不同，我本来以为这是咒灵特意隐藏起来的核心，但现在被暴露出来仔细看看，总感觉有些……不协调？”

伏黑惠俯下身去看那只眼睛，提出从刚才开始就很在意的问题：“这个咒灵身上其他那些能发射出来攻击的带舌头的‘眼球’都是黑色的，只有这只有蓝色的瞳孔，所以只有跟它对视时才会受到精神攻击吗？”

“蓝色？”五条悟愣了一下，抬手将蒙在双眼上的绷带拉开一角，真正用眼睛去看地上的咒灵：“真的呢，我之前都没有注意，多亏了有惠你提醒啊。”

他在预计可能需要战斗、但又不至于必须用出全力时，为了减轻负担会习惯性选择用绷带之类完全遮住眼睛，然后只利用六眼对咒力的被动收集和解析来观察感知四周，那些不具备咒力上的特质的信息，诸如颜色、材质之类，一般都直接选择性过滤掉了，根本不会上传到大脑进行解析，也正因如此才反而忽略了常人眼中最醒目最突出的信息。

解开遮蔽，通过不受限的完全六眼进行观察能够收集到更多的信息，五条悟很快确认了之前他所察觉的奇怪之处的原因：“我就说嘛，一只咒力水平也就勉强够到二级边缘的咒灵，怎么会有这么强的精神攻击能力，之前还以为是因为它刚刚诞生、有再进一步的潜力呢。”

他将绷带扯回原位遮住眼睛，直起腰来，有些不开心地抿住了唇。

伏黑惠一怔，不解地抬头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说，这个精神攻击根本不是它自己的能力。”五条悟没在多说，直接伸手对准咒灵的残块发出一道咒力攻击，击碎了紧挨着那只眼睛的“核心”，将本就已被五马分尸奄奄一息的咒灵彻底祓除。

伏黑惠还有些不明白，正待再问，却看见被祓除的咒灵身体崩解成无序的咒力，仿佛化作阵阵黑烟般迅速消散，那只青蓝色的眼睛则因为失去支撑而小小地下落一段，借着势能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动了几圈，最终无力地停在二人中间，并未一同消失。

他惊讶地张大了眼睛：“这是……咒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