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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王建军和徐帆面面相觑,杨书记问了一句:“你们俩猜我多大岁数?”
王建军没敢说,徐帆看看杨书记,迟疑着说道:“看您这白头,应该快退休了吧?”
杨书记笑了:“建军啊,你还是没有这丫头实在,有啥不敢说的?我看着本来就显老,其实你们俩不知道,我才五十一岁,这头是二十年前一股急火,一夜之间白的……”
王建军根本没想到,杨书记以前居然是建设兵团的营长,大青山里的铁路和涵洞,都是他们兵团修建的。
“那是个火热的年代啊,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愚公移山改天换地,这大青山里的每一寸铁路,都沾着兵团战士的血啊。”
杨书记一脸感慨,眼眶渐渐湿润了。
“五八年,大青山三号隧道施工进行到了最后阶段,但正好有一段赶上了变质岩层,而且又是雨季,当时兵团的几个工程师就建议暂缓施工。
那几个工程师都是下放的,我当时根本没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一心只想着提前完成任务,绝不能拖整个工程的后腿,结果……”
三号隧道坍塌压死人王建军知道,可他不知道的是,那起事故的始作俑者,居然会是眼前这个杨书记。
“塌方是瞬间生的,我当时在隧道入口指挥矿车,算是捡了条命,可在里面施工的十几个战友,还有两个工程师都被埋了。
等把人扒出来十几个人都死了,我当时急火攻心,一下子就昏了过去。
大青山铁路贯通后,一部分兵团战友转业到了地方,你们小站林场就是当初转业的兵团战士搞起来的。
我因为那起事故也转业了,这些年调了很多地方,来通河是我自己要求的,这么多年了,那场事故,一直是我心里迈不过去的坎,我得做点什么,为了大青山,也为了当年为建设大青山献出生命的战友们……”
王建军没想到杨书记还有这么一段经历,这么说林场还有林业局的领导岂不是跟他很熟悉?甚至可能是他的战友?
本来王建军就怕引起杨书记的注意,这下更不敢多说话了。
可他不说话杨书记却没想着放过他,直接问到了跟同裕堂的合作进行得怎么样了。
王建军忙说道:“暂时跟林场和林业局都扯不上关系,我把大棚盖在了我家后园子里,灵芝栽培目前在国内技术还不是很成熟,我也是摸石头过河,赔了算我的,要是成功了,再考虑推广种植,那时候才会跟林场和林业局打交道。”
杨书记看了看王建军:“你小子有点奇怪啊?别人干点啥都主动找政府扶持,你咋像是故意避开有关部门?是林业部门卡你,还是你小子弄的东西不合法?”
王建军忙摇头:“杨书记您这可冤枉我了,我能干啥违法的事儿?我是跟同裕堂合作,还能在我家院里种大烟啊?
我没找林业部门是还没到时候,这实验能不能行还不知道呢,先把牛吹出去,万一不成不是打脸吗?
再说林业局领导日理万机的,哪有功夫管我这点儿小事儿?能自力更生就别给政府添麻烦。”
杨书记哼了一声:“你小子是个小滑头啊,我就不明白了,你一个半大小子哪来那么多心眼?你是怕研究成果被林业局摘了桃子吧?
你那个制糖作坊弄咋样了?有机会我还真得去小站林场走走,听说现在林场的日子也不好过,你真要能带个好头,政府就应该扶持你。”
王建军没敢再接茬,人家县高官要干啥,他哪挡得住?
不过王建军从心里不愿意跟政府的领导打交道,尤其是林业局的魏斌。
杨书记以前是兵团领导,万一魏斌是他的兵呢?那自己不是往枪口上撞?
徐帆像是明白王建军的心思,把话题转到了高考上。
“杨书记,我们学校的考生都在谈论指标生的事儿,我也不明白指标生咋回事儿?什么条件才能走指标生。”
杨书记想了想:“你是担心这次的指标生不透明吧?也难怪你这么想,这些年不透明的事太多了,不过我既然来了通河,这种不正之风自然就得刹住。
我已经跟教育局和知青办交代了,指标生不但要在一中的公示栏里公示,高考成绩,评定指标生的理由也都得写清楚,不符合条件,考试分数不达标的,一律不得推荐。”
徐帆立刻看向了王建军,王建军明白徐帆啥意思,她等于变相扎了王宇和王刚一针。
杨书记咋能不明白徐帆的小心机,但只是笑了笑并没接着往下问。
这顿饭吃得不咸不淡的,王建军如坐针毡,生怕杨书记又问啥,好在杨书记只是感怀了一下火红年代的往事,没再问王建军的事。
这顿饭吃到日头西下,杨书记跟两个小辈释放了一下情绪,似乎心情舒畅了很多。
饭钱都是杨书记结的,看着吉普车走远,王建军这才松了口气。
“建军你不是认识杨书记吗?我咋感觉你有点儿怕他,就因为他是当官的?”
徐帆一脸诧异。
王建军叹了口气:“你没听他说他以前是建设兵团的营长吗?现在林场甚至林业局的领导都可能是他的手下。
目前林业局的魏斌正在收山货,等于在跟我争货源,万一杨书记偏袒魏斌,我不就更被动了?
我就是想赚钱,带领大伙家致富也得看我愿不愿意,我又不是啥党员干部,不想给自己添负担。”
徐帆一愣:“你咋会有这种思想?你虽然不是党员干部,可也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天里的新时代青年,咋连个远大理想和抱负都没有,你这样可不行,看来你得……”
徐帆又恢复了当年那个意气风斗志昂扬的样子,拉着王建军不厌其烦地教育,王建军乐呵呵地看着急得小脸通红的徐帆,忽然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
红彤彤的晚霞映衬下,两个一身绿军装的年轻人紧紧靠在一起,共沐夕阳,火红的纱巾在微风中飘摇着,就像一段张扬激荡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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